蘭陵蔽月 破世
「那高長恭回來了?」
「是啊,聽說陛下是出鄴城親自去接那蘭陵王了!」
趕來早朝的的諸位大臣卻發現天子不上朝,只能打道回府,一路上議論紛紛。
「豈有此理,究竟誰才是這齊國之主?!」
有一鮮卑舊貴狠狠斥責道,他對文襄一脈有深仇大恨。指望着太子登基可有翻身之日,可沒想,這蘭陵王又回來了!
「呵,回來又如何?
你不知道這蘭陵王在齊國竟被那宇文邕圈禁在了未央宮中?如今別說周國上下將這事編成了皇室秘史四處流傳,我國子民也是弄得街頭巷尾議論紛紛。
怕他做甚?
蘭陵王高長恭如今聲名盡毀,難道陛下寵他,還能把這皇位不傳給太子而留給了他?!」
另一鮮卑大臣說道。
「只怕夜長夢多,該早早讓太子殿下登基了才可放心啊!可惜了左相,一心輔佐太子,為我大齊社稷安慰着想,卻是被皇帝陛下怪罪,竟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那兩人為和士開抱不平。
怪只怪高長恭着實可怕,在軍中威望極高,居然還能蠱惑地君王對他言聽計從,並不疑他擁兵自重。
蘭陵王還甚是會收買人心,百姓都對他交口稱道。若不是和士開能有膽魄將這人送去周國為質,一旦皇帝駕崩,新皇年幼,如何能壓得住這手握重兵的蘭陵王呢?
朝廷中早有大臣恐懼這蘭陵王掌了實權,文襄一脈皆是偏幫漢人,若是真到了那個時候,那他們鮮卑舊貴可就真的無立錐之地了!
鄴城之外,楓林黃染。
高湛握了握拳頭在嘴邊輕輕咳嗽,內侍太監給他披上了裘袍,勸道:「奴才在這兒等着就行了,陛下,您。。。。。。」
正說着,前方道上便傳來了馬車疾馳而來的聲響。
馬脖子上的鈴鐺叮噹作響,讓原本坐在御駕上的皇帝陛下一下站直了身子。
身上所披的麾袍都掉落在了地上,可高湛根本沒有顧及,便是直直往那處而去。
「吁!」
燕凜一拉馬籠頭,馬車徐徐停在了道上。
紀塵下了馬車,他看着眼前的那人,絢爛的鋪滿楓葉的大道中,那人憔悴卻那樣柔柔笑着。。。。。。讓他恍如隔世,只是不由自主走向了他。
這便是楚彥的這一世了嗎?
他紀塵被天庭行刑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何楚彥魔君不做卻也在這塵世之中顛沛流離?
「長恭,你終是回來了。」
高湛緩緩上前,可又不敢靠得太近。
似是不敢相信眼前的場景,怕又是鏡花水月,他過去了,長恭便又消失得無形。
該是他這具肉身的大限快到了,常常半夢半醒間,都會看到這人的虛影。
「我回來了,臣高長恭,見過皇帝陛下!」
紀塵還是按着君臣之禮欲要下跪行禮,高湛一把攔住了他,把他扶將起來,才頓時覺得這一切都是真的。
四目相接,卻說不出話來。
本有千言萬語,到了彼此面前卻又只化成無聲的繾綣。
該說什麼?紀塵看着這人,竟然不知道從何說起。
他與他能再相逢是那麼不易,他看着楚彥這具元氣大傷,形如枯槁的凡胎肉體就很是心疼。
「陛下,長恭殿下已經回來了,你們一同上馬車慢慢聊吧。」
內侍太監像是怕高湛走幾步都會厥過去,便提醒道。
「不,我想和長恭在這林子裏走走。多漂亮啊,進了皇宮,哪裏還看得到這般景致。」
高湛雖還是咳嗽着,可氣色好了很多。像是陡然煥發了容光。
「好,我陪陛下走走。」
紀塵並沒推卻。他想在剩下的日子裏,和楚彥在一起好好漫步,看看這大齊的壯麗江山。
他才三十歲啊,可老天卻已經容不下他在這個世間。
紀塵和高湛並排走着,大雁悲鳴而過,滿目璀璨卻又刺得人眼睛疼。
這裏,就如是周國皇帝高湛的此生,輝煌刺目其間又透着悲涼。
「我不是個好皇帝,長恭,我既辜負於民,又讓你受苦。」
高湛輕聲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