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常家已經扯了白布，屋裏小嬰兒的哭聲傳來，讓大人聽了都忍不住潸然淚下。

    院楊麗的媽媽正哭得聲嘶力竭，楊麗的妹妹英子滿臉淚痕，死死地盯着堂屋裏靈床旁邊痛哭的常大個兒，眼神兒恨不得要殺了這個曾經的姐夫！

    田園園扶着楊麗媽媽，淚水止不住，忙問：「嬸子，這到底是怎麼了？」

    楊麗媽媽哭得肝腸寸斷，根本說不出話來，只說自己女兒命苦。

    英子惡狠狠地瞪着常大個兒，咬牙切齒地道：「是他殺了我姐！我姐根本不是喝藥！是他灌的，是他灌的！」

    常大個兒的媽抱着楊麗的女兒出來，也是哭得兩眼通紅，聲音都嘶啞了，還不忘反駁英子的話，「英子，你可不能亂說！大個兒咋能幹出那斷子絕孫的事兒，都是楊麗性子硬，小兩口吵個嘴，眼錯不見，她喝了農藥了，我可憐的孩子啊……」

    人命關天，英子也不敢再亂說。只是死死地盯着常大個兒，看眼神兒恨不得前要殺了常大個兒。

    田園園心裏十分難過，安慰了楊麗媽媽幾句，自己抬腳進了堂屋。

    北方鄉下死了人，都是要在堂屋裏安放，死者身蓋着白布，停放在小床，頭衝着門，放在堂屋正間。

    因為是喝了農藥，在醫院裏洗了胃，衣服都是濕的。面蓋着的白布也有點兒水漬，田園園一進屋，聞到一股嗆鼻子的農藥味，好像是那種紅色的「敵殺死」，劇毒的一種農藥。這個時候的鄉下，家家戶戶都有農藥。

    田園園的手哆嗦得不成樣子，終於掀開了蒙着臉的白布，果然是楊麗的臉，眼角隱隱還有淚痕。

    前不久還說說笑笑的朋友，不過幾日已經天人永隔……

    田園園想着楊麗說起常大個兒的羞澀和甜蜜，好像在昨天。看看趴在床邊、跪在地，正嚎啕大哭的常大個兒，院子裏哇哇大哭的小嬰兒，田園園有些糊塗了。

    人的生命竟然是如此的脆弱？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讓楊麗自殺？楊麗本瘦小的身子，在白布下幾乎看不出來，好像世界從來沒有出現過這個人。

    英子扶着媽媽進了屋，娘兒倆看見靈床，更是哭得直不起腰。

    田園園安置倆人坐了，自己在地也跪了下來，燒了幾張黃表紙，看着身邊擦眼淚的男人，冷冷地問：「怎麼回事兒？」

    常大個兒臉色蒼白、眼睛紅腫，傷心倒不是假的，聽田園園問，忙說：「我們是吵了幾句嘴，沒想到……」

    田園園大眼睛冷冰冰地，「為了什麼事兒吵嘴？怎麼到了喝農藥的地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別給我說是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兒！」

    常大個兒臉色十分難看，「真沒有什麼大事！這不，家家戶戶都去地里化肥，我說我們家也得買幾袋子。化肥那麼貴，一袋子十幾塊，買三五袋差不多百十塊。得楊麗兩個月工資，她捨不得，我們吵了幾句，沒想到她大哭大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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