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澤天眉梢微挑，倨傲中帶着訓斥的成分，多加了兩個字，「蠢死了。」

    「你」顧子喬氣得發抖，想動手又沒膽子，心口堵着氣，一張本是慘白的臉此時漲成一片豬肝紅。

    冷澤天深邃的墨藍眸繼續睨着他，目光犀利又冷銳，像是能洞穿人靈魂的利器，讓一切黑暗都無處躲藏。

    沉冷，磁性的嗓音響起，優雅冷厲，「瞪什麼眼睛？你這種耳根軟沒腦子的蠢蛋，罵你都是輕的！你不想想，要是沒有耗子在，別說你的手指甲被人拔，就是你的小命也立馬交代在那裏！」

    顧子喬心臟猛地縮了一下，背脊有陣陣涼氣飛速轉了幾個圈，手指之間忍不住的摩挲幾下。指甲還在，人頭也還在。

    他回想起被毒販帶走的幾個小時的歷程，頓時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那種劫後逢生的深刻，令他此時心跳依舊在加速。

    是的，他當時真的有想過，如果死在那裏了怎麼辦。

    車廂里，氣氛安靜而沉悶，然而冷澤天不發話，沒有一個人敢隨意出聲。

    顧子喬耐不住這沉悶，又一心想為自己辯解兩句來平復他自己的委屈，所以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賭氣話，「我的事不要你管！」

    「廢話！你以為我想管！」冷澤天冷眸一掃，無聲的威壓便傾覆上來，口氣一貫的猖狂霸氣。

    顧子喬拗着頭，明知他罵的對，可心裏卻更加委屈。眼眶，鼻子，都酸楚的不行，特別是想到現在顧家的情況，他心裏就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你可以不用管我，我這種廢物，死了也好。」顧子喬抽了抽鼻子，自暴自棄的說。

    這話一出，車子裏的氣壓頓時下降了十幾度。

    厲雲澤和耗子都有種汗毛倒豎的恐懼，噤若寒蟬的看向冷澤天。

    冷澤天緩緩眯起眼睛，方才臉上的慍怒反倒不見了，面無表情的樣子，更嚇人。

    「冷少，子喬他」厲雲澤硬着頭皮想緩和氣氛，話才出口就被冷澤天銳利的目光嚇得不敢再說。

    「聽見沒，他不想活了，丟出去！我這裏不留死人！」冷澤天精緻的五官覆上一層寒霜。

    厲雲澤為難至極。

    耗子低着頭裝咳嗽。

    顧子喬內心一陣酸楚，想到他已經是個無家可歸的人了，隱忍了半天的眼淚終於無聲的涌了出來，不知哪裏來的勇氣抬起頭說，「我不出去！」

    車內昏黃的燈光下，少年的臉委屈又倔強，淚水決堤一般無聲的流了一臉，像個一碰就碎的玻璃樽。

    冷澤天第一次見到顧子喬這麼哭，忍不住皺了眉，語氣更加冷厲，「沒有實力，就沒有尊嚴，老子現在是救了你兩次命的恩人，你他媽還敢頂嘴？！」

    「」顧子喬呼吸頓了一下，被這句話戳中心窩，羞愧得滿臉通紅，垂着頭像是打了敗仗的公雞。

    冷澤天薄薄的唇冷抿，輪廓分明的英俊側臉在夜色中顯得極為冷酷，「老老實實的聽着！大部分沒辦法是因為智商不夠，不是因為人真的到末路。」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沉，「你現在之所以能豁得出去，是因為你剛剛死裏逃生。你他媽就該記住這種刻骨銘心的感覺！這個世上任何人都可以糟踐你的命，唯獨你自己不行！」

    顧子喬下意識的低着頭，心虛的厲害，一顆心滾燙得像是隨時會跳出胸腔。

    「你以為被親哥哥推出去當替死鬼，就是世界上最悲慘的遭遇了？還是你覺得知道顧國成會走私毒品，就讓你覺得人生絕望？」冷澤天下巴微微抬起，深邃的墨藍眸是驕傲又冷靜的鋒芒。

    「你真以為死了就能逃避問題，一了百了？還是你覺得你可以真的去當替死鬼，給你爸或者你哥頂鍋？顧子喬如果你真這麼想，那你不但蠢，還太幼稚！」

    顧子喬頭垂得更低，幾乎要埋入衣領，感動，羞愧，憤怒，頹喪，掙扎，不甘種種情緒像是被冷澤天的話語點燃，在眼底熊熊燃燒。

    這些冰冷如冰錐的話，勝過世間最暖的擁抱。

    原來，他什麼都知道。

    所有的委屈一下子仿佛找到了疏散口，頓時消散了大半。顧子喬噙着淚，滿是霧水的眼睛卻是漸漸清明而堅定起來。

    「我沒有家了」顧子喬不卑不亢，又認真至極的說。「冷少，我的命，以後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