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州歌 十六 講古
他們貼着山壁歇了一刻,辛寒便帶着綠衣換了個方向,迅速地離開。
綠衣完全沒有穿越山林的經驗,上輩子這輩子都沒有,她被叢林裏殺人動物植物的故事嚇破了膽,五感全開,亦步亦趨地跟着辛寒,別說呼吸的頻率、落腳的位置,連穿枝拂葉的角度都儘可能相似,直怕哪一點行差踏錯,被什麼莫名其妙的東西叼了去。
辛寒有些奇怪地掠了她一眼,她性子謹慎不假,但如履薄冰到這種地步還前所未見。
他只當她有記憶以來頭一次被追殺,嚇得過火了,所幸她慌而不亂,警醒些更不至於拖後腿,他便沒有計較。
綠衣注意到了他那一眼,等了半晌也沒等來其他指示,只好繼續悶頭全心跟着跑。
她跑到後來,多少熟練了一些,跑出了一點慣性和心得,也能再分出一點點心思來好奇辛寒判斷和挑選逃跑路線的邏輯——他們已經跑了一個多時辰,黑衣人仍然沒有追上來,他們可是專業追蹤的啊,辛寒該不是老同猛獸搶天才地寶從人家的尖牙利齒下練出來的吧。
她正想着,辛寒在一個隱蔽的山洞邊停了下來。
此時已過午,正是一天之內最曬的時候,他顧及綠衣身體未愈、力氣不繼,在探過洞中情狀後,便砍了幾叢枝葉掩住洞口,同她藏在了裏面。
他們要等太陽偏移,少說得等一個時辰。
綠衣看了看自己染灰的裙角,又看了看身後乾燥平滑的山洞石壁,確認沒有駭人的小動物在上面散步,果斷地拋去了這具身體習以為常的優雅體態,往後一靠,舒服地長嘆了口氣。
她這麼一放鬆,腹中的飢餓便涌了上來,但這會兒顯然不是覓食的好時候,只好想些別的轉移注意力。
「我們往哪裏去?」
綠衣抱着雙膝問閉目養神的辛寒。
「去巔州。」
辛寒面色寡淡,毫無疲累之意,他也坐得放鬆,但總沒她那麼鬆散,在這林間山洞裏,反坐出一派朴雅悠然的氣度。
綠衣聽了這話,顧不上欣賞他的風姿,驚訝地問:「那麼遠?你不要血玉參了?」
她在介紹藥材產地的書里看過簡略的地圖,知道各個州郡大致的地理位置:
都城在北,巔州在西南,方向差得太多了。
而且,巔州距繾州本就很遠,中間還隔着月州和緦州,這一路過去可不輕鬆,綠衣原以為他會說個臨近的目的地。
辛寒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勾:「無礙,便讓他們先替我存着就是。巔州的望月曇該開了,我正要用它入藥,等不得了。」
綠衣驚訝了:「你本無意同鳳容回京?你是誆他們的?」
辛寒闔上了眼:「倒非如此,聽聞皇宮冰庫藏了一株五瓣望月曇,也算合用。」
綠衣不由瞠目:「皇宮內院,你要如何用得到?」
辛寒睜眼欣賞了片刻她那只有三分真的驚訝表情,笑了出來:「何必故作此態,正如你所想,徑取來自用便是。」
綠衣覺得好沒意思,收斂了誇張的表情,將下巴撐在了膝蓋上,透過羽睫從下往上地望住他:「我餓了。」
辛寒見她羞惱,笑意不斂,放柔了語氣,伸出只手撫上她的發頂:「忍一下,我們夜晚宿在繾星台,給你烤野雞吃。」
綠衣濃密鴉黑的睫毛輕顫了下,她默默地,沒對他這自然的親密動作做出特別的反應。
過了半晌,她似歇夠了神,幽幽出聲問:「繾星台是什麼地方?」
辛寒合目答:「天寧帝給寵妃建的行宮。先帝令平南郡王側妃假死,後納其為妃,側妃假死時,就避居在繾星台。」
綠衣簡直不知道該從哪一點開始驚訝才好。
她在谷底的木屋裏,除了醫書藥典,也儘可能地看完了文史書籍,但就算看完了能找到的全部,也不過對這個世界的時間線和科技樹有了初步的了解,對奇聞軼事一無所知,當然,本朝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