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師 第11章 林
三月初的細雨終於在幾天後從濕潤的雲層間輕輕落下,提前和秦艽打過招呼,所以這周並沒和他出去見面的晉衡也在這天清晨的時候一個人就出了趟門。
他的目的地是郊區的青山墓園,老董把晉衡送到這兒之後雨也已經差不多快停下了,一路上都顯得很沉默的晉衡見車停下便拄着拐杖慢慢走下了車,並在低聲示意老董在外面等候一會兒後一個人就往山頂上的墓園走去了。
說起來,今年這次還是近三年來晉衡第一次主動過來這裏,往年因為老爺子年紀大了長鳴實在還小,所以家裏也沒有人能有時間過來,加上晉衡自己又不愛出門,這裏就變得愈發沒人所知。
雖然已經隔了幾年了,裏面那位上了年紀的墓園管理卻明顯還是認出了晉衡,並在幾步開外和他點頭示意了一下卻沒上來打擾他,見狀獨自走在潮濕的台階上的晉衡也沒吭聲,繼而在抬頭望向一望無際的山頂後,才遲緩地抬起了自己步伐顯得相當艱難的腳步。
「……是我剋死爸和媽的嗎?」
「不是,別瞎說,誰又和你胡說八道了?」
「所有人都這麼說,我都聽見了。」
記憶中時常會帶着他一起過來的女孩如今也已經和他的父母一起安靜地躺在山頂上了,她和晉衡曾有着最直接不過的血緣關係,但無論是從長相還是性格來看,他們倆都幾乎毫無相似之處。
晉淑是生長在田野上的明媚花兒,溫柔開朗與人為善,哪怕並沒有能讓人第一眼就能心動的容貌,但相比起她孤僻冷漠說話又總是很不討人喜歡的弟弟,她至少看上去活得永遠都很開心和灑脫。
所以老爺子那時候才總說晉淑其實才更像他們父母的親生女兒,反倒是晉衡這茅廁邊臭石頭般的壞脾氣不知道是隨了誰。
而明明之前已經刻意忘記了很多事,可直到現在,晉衡卻仿佛還依稀記得那個多年前的晚上,臉上和心口沾滿刺鼻骯髒的血污,瞳孔和牙齒都蛻變為象徵祟化的灰色的晉淑死死抓着他的手一字一句說出來的話。
「記住……記住我和你說過的話……死是……我們每一個人的必經之路……沒有人會因此怪你,你也從來沒有……都做錯過任何事……晉衡。」
這般想着,獨自站立在雨後墓園中的晉衡也緩緩閉上了眼睛,他忽然覺得很疲憊,是一種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茫然和傷心。
而哪怕死死握緊手中的拐杖,卻還是感覺到天生殘疾的腿部傳來的一陣陣酸痛,過了一會兒明明才剛染髮不久,最近卻又開始重新長出白頭髮的晉衡才抬起頭望向墓碑上的晉淑,接着啞着聲音地便衝着面前的墓碑來了一句。
「……對不起。」
這一聲落下後明顯再沒有人能夠回應他了,那年才二十出頭的晉淑在照片上看着他笑,連笑容都顯得那麼純粹和美好。
他曾真心希望自己的姐姐能一生幸福,永遠能這麼沒有煩惱的生活下去,可最終卻也是他自己親手將自己的至親狠心送上了絕路。
這種終身都無法擺脫的負罪感讓他在之後的很多年裏都無法面對無比珍視着自己孫女的晉飛熊和小小年紀就沒了媽媽的晉長鳴,以至於到現在,他都沒辦法去對他們好好盡到一個孫子和舅舅應該盡到的責任。
而很清楚自己無論做什麼都無法去彌補這件事的晉衡最終也只能又獨自出了會兒神,之後就乾脆起身下山,可就在他正要走到半山腰下邊的時候,臉色看上去很不好的晉衡卻和另一個拿着水果和鮮花,明顯正準備上山來的男人不期而遇了。
「誒?晉衡?你怎麼有空過來了?」
嘴裏叼着根煙的廖飛雲看上去有點意外,畢竟之前他來這兒看晉淑的時候,可一次都沒有碰上到晉家人,而晉衡看見廖飛雲走過來和自己說話一時間也沒表現出太過排斥的樣子,只是略顯冷淡地拒絕了廖飛雲遞過來的煙接着才皺起眉問了句。
「你今天不用上班?」
「要啊,干我們這行一年到頭哪有閒下來的時候,哎,下午還要抽空去趟局裏,最近有個特別麻煩的案子,我都快愁的脫髮了……哦,對了,這麼一說我正好這兩天想抽空去找你一趟,老爺子今天在家嗎?他要是在家我就改天再過去,我知道你不太方便……」
和晉衡說起來也算認識十多年了,廖飛雲是當初晉淑眾多的追求者之一,幾乎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