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瀋陽，已經又過去了一個月。

    上次的「旅行」似乎讓我老了很多，從未想過我的生活，會發生如此的變化。

    太多太多的謎團圍繞在我的周圍，讓我有些喘不過氣來。

    老舅已經不再去他的茶館了。

    他把生意盤給了朋友，自己去了杭州。

    那邊正是大陸集團的所在地，也許他已經找到了工作。

    自從我不再去泡茶館，金雕的家——無量觀，便成了我經常光顧的地方。

    其實，除了那裏，我還能去哪兒呢？

    哦，我差點忘了，當然還有我家老宅。

    不過自打我這次回來，我媽就一直纏着我，話題自然是我的終身大事。

    關於這件事情，我覺得已經到了無法迴避的地步。

    其實我媽對金花還真是滿意，每一次她都會問我，你們發展得怎麼樣了，她人呢，怎麼不過來吃飯啊之類的。

    我當然是各種逃避，雖說金花回到瀋陽後，也來過我家幾次，而且還送了不少禮物給我媽，但是我總覺得那只是逢場作戲罷了，我怎麼好當真呢？

    所以說，有時候感覺孤獨寂寞，並不是真的孤獨寂寞，倒好像是自己找的一樣，大美人送上門來，我有時候卻又唯唯諾諾。

    唉，真不知道我自己是怎麼想的。

    不過話說回來，我現在還真的沒有心情去想那些兒女情長，因為我的心已經被更多的事情佔據了……

    ——這些事情就像是夢，一場真實的夢，一場永遠無法醒來的夢……

    其實，我想我已經不再是過去的那個才華了。

    只因為我經歷了太多常人無法想像的事情。

    最近，一種感覺圍繞着我，它讓我焦慮，讓我無奈，讓我感到窒息。

    甚至我每天只要走在街上，走在滿是行人的街上，我就會有這樣的感覺。

    只因為我要面對身邊的人。

    身邊的人，其實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人。

    他們呼吸，他們吃飯，他們會微笑，他們也會跟你生氣。

    但是每當我看着他們的時候，那種感覺就會出現。

    那種感覺來源於我自己。

    ——他們並不知道我是怎樣的一個人。

    ——他們也以為我和他們一樣，都是一樣的正常人。

    可是，我已經不再是個正常的人。

    我想，我再也不配去做個正常的人了。

    我經歷了常人無法想像的一切，我參與了那些事情。

    我甚至親眼看到過有些人就那樣死去了，就在我的面前，我卻麻木了，已經不在乎了。

    ——可是當我的老媽，或者當鋪里的老薑，他們看着我的時候，卻不知道發生過什麼，他們還當我是以前的那個才華。

    這種感覺，又有誰能理解呢？

    ——「我能理解。」

    當我向金雕訴說這一切的時候，他卻看着窗外淡淡的說道。

    此刻他依然坐在那把古色古香的檀木椅上，淡淡的神情，淡淡的話語，淡淡的幾縷檀香。

    仿佛他和周圍的一切都已經融為一體，我看着他，真有種超脫的寧靜。

    他此刻並沒有看着我，而是看着雕花窗欞外邊的一切。

    他又淡淡說道：「才華，我能理解，我說這話，並不是安慰你。」

    他收回目光，看着我，黑色的眸子依然清澈，卻深邃，他仿佛看到我的心。

    他接着說道：「有一個孩子，他從出生那一刻起，就已經肩負起家族的責任，他沒有選擇的餘地，他只能接受這一切，他沒有童年，沒有夥伴，有的只是即將失去的父母和面對這一切的勇氣……」

    我只是看着他，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那個孩子，一定是他自己……

    他說這一切的時候，語氣還是那樣淡然，好像這一切和他都沒有一點關係，那只是一個故事罷了。

    金雕忽然笑了，他對我說道：「可是，你知道他的樂趣是什麼嗎？」

    我搖了搖頭，我本來就想不到，他還能有什麼樂趣的。

    此刻他的眸子之中卻閃爍着快樂，他竟然像個孩子一樣說道：「這樂趣說起來有點猥瑣……」

    我有點不知所措：「猥瑣？這……」

    他點點頭，嘴角上揚，開心的說道：「他喜歡偷窺！」

    我一下愣住，不知道說什麼。

    他卻哈哈大笑起來，接着說道：「他偷窺人類的歷史，偷窺人類不知道的一切，而這一切就在這個世界上，卻不是每個人都可以看到的。」

    我擦了一把汗，斜眼看着金雕說道：「老大，以後別嚇我好不好，我還以為那孩子學壞了。」

    金雕哈哈笑着，拍了下我的肩膀。

    此刻，看着他得意的樣子，我也放下心來。

    一個月過去了，今天，是他頭一次這樣開心。

    似是從心底的開心……

    ——我忽然又想起了一個月前的事情。

    烏蘭巴托，我們連續開了兩天車，才到達那裏。

    就在蒙古的首都，我們被安排住在了最好的酒店。

    不過讓我不敢相信的是，那酒店竟然也是大陸集團投資的。

    我們在烏蘭巴托整整住了一周。

    這一周里，我沒有看到雨嫣，甚至沒有看到我老舅，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裏。

    金雕卻很淡然，他好像並不着急回國，只是每天對着窗外發呆。

    我問他在想什麼，他只會淡淡的提到蠻子。

    他一直想不通，蠻子到底是誰。

    是啊，蠻子到底是誰。

    蠻子可以騙過我，這並不奇怪，因為我本來也是個好騙的人。

    可是他也騙過了金雕。

    金雕是個怎樣的人物，他做事情謹慎細緻，他會考慮到方方面面。

    何況這次，還是金雕特地找到他，請他過來一起碰伙的。

    老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