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國那些年 第三零七章 通則為化
清秋說完了名字,對詹仲琦又一笑,道:「老爺子很了解我們的規矩。」
詹仲琦道:「我活了一百多年,走南闖北,當然對什麼都要了解點,否則豈不是白活這一輩子?」
韓楓聽到此處也明白了一些,他總覺清秋太過冰冷不好接近,不過既然這時已是一路人,便也接了話,問道:「你們原本是沒有名字的麼?」
清秋眸光流轉,她冷冽的目光倒激得韓楓有些發寒:「每一代的護馬人總要出去一個,至死不回了。在族中時,我們都沒有名字,只有死的時候才給個名字能放上靈位,走者即死,死者即走,我的靈位也是剛剛才放上去的。」
她漏夜而來,神色幽幽地說了這一番話,再加上黑色的斗篷、白色的裙子以及面無血色的皮膚,這一切竟果真如鬼一般,讓在場幾人都不由自主覺得打心底冒出涼氣,婉柔更情不自禁地坐得離韓楓又近了些,小手抓着他的胳膊,微微打顫。
韓楓回手握住了婉柔的手,對她溫然問道:「冷麼?」
婉柔看見他的笑容,這才如鬆了口氣,淡淡搖頭道:「或許只是風大些罷了。」
他二人竊竊低語也全被清秋看在眼中,清秋淺淺一笑,露出嘴角兩個梨渦:「如果我猜得不錯,你們是從西代來的吧?我雖然是山野村人,但這些日子倒也聽了不少傳聞。想不到那時在這希驥山中爭奪九灼的,竟然就是西代和北代的帝皇。聽說西代的新後是夷族的祭司,怎麼這次沒有跟過來?」
韓楓道:「清秋姑娘只要到了西代,以後總有與她見面的時候……嗯,方才我問薩滿一事,不知姑娘有何解釋?」
他避重就輕,將話鋒重新轉回,清秋笑笑,道:「你倒仍是很好奇,就如同那年我見你一樣,我還以為人往高處走了就會變呢。『薩滿』這兩個字是戎羯古語,我想……老爺子或許聽過,但也已經不知其意。這兩個字若用代語來講,便是『通者』。」
「通者?」果不其然,詹仲琦也並不知薩滿二字的真實意思,他捋了捋須,啞然笑道,「我原以為那是戎羯人的祭司,與夷族的祭司是相同的。」
清秋道:「是差不多。然而在代人和戎羯人眼中,夷族的祭司做到頂尖,便也是驅蟲之術練到了頂尖,所以將其稱為『蠱師』;正如代人和夷人看薩滿,認為『通』便是與禽獸動物通意通靈……卻不知,這都是誤解。」
詹仲琦笑道:「你這丫頭說得是。其實萬法歸一,最終總要落在天地之上。只可惜與我相識的那人卻並沒有看穿這一步,他當時跟我講,只提及了『通則為化』。」
清秋聽了這四個字,神色隱有黯然:「敢問那人是否自稱『宛龍』?」
詹仲琦點頭道:「不錯。」
清秋道:「那是……晚輩的曾祖父。他也是我們護馬人中難得一見的天才,二十歲時就能夠駕馭馬王,三十歲明白了『通則為化』的道理,就離族遠走,去了大青山。」
詹仲琦道:「但如果僅僅是『通則為化』,遠遠不夠應付天馬,我也是真正成為陣師,又與天馬接觸之後才明白這一點。可惜我遇見他時,我才二十歲,他也才三十五歲,都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我便任由他去了。唉,現在想起來,真是一件憾事。」
韓楓這時插話道:「清秋姑娘,當初見你時你已能駕馭曉寒驌驦和九灼……不知你今時今日,已到何等地步?」
清秋微微一笑,道:「你是想問我比我曾祖父如何,還是想問我的年紀?只怕會讓你失望了……我今年二十二歲,十八歲就能馭馬王。但我與曾祖父相比,仍有雲泥之別。」
詹仲琦聽到此處,嘆了一聲:「你們是都被宛龍害了。」
清秋低下頭去,默然不語。韓楓卻沒有急着問。他想着詹仲琦的話,想起前年在希驥山中所見,心中隱約有了個答案。
那時清秋也是二十歲,而與她一同駕馭馬王的其他幾人也都很年輕,然而若按照她與詹仲琦方才所說,宛龍是難得一見的天才方能夠做到二十歲上下駕馭馬王,那麼難道是如今的護馬人人才濟濟,英傑層出不窮麼?
可看他們的樣子也無非皆是平庸之輩,並無甚出奇之處。
那麼,只有一個答案,就是宛龍破天荒地創出了一個辦法,能夠讓這些人照着習練,很快地馴服馬王……但從此之後,卻再難有更深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