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國那些年 第五二二章驚起轉變
喉間微微一涼,隨後鼻中聞到的卻是一股熟悉的香氣。
這香氣之中微帶着甜腥味,似血非血,膩得讓人起雞皮疙瘩,卻又膽寒。
然而這種程度的威脅,並不能讓韓楓受到絲毫損傷,更不用提讓他退後。
幾乎不假思索,韓楓便握住了襲擊者的手臂。他並不是心善之人,對付要殺自己的「刺客」更是從不手軟,然而他將要施以重手時,卻不由自主停了下來——他看清了對方。
頭頂銀飾已無,身上的百褶裙也成襤褸,她滿頭烏髮披下,遮掩了面目,如同女鬼——但這一切都掩飾不了她的身份。
離娿。
定然是哪裏出了錯,離娿才會對自己動手。韓楓只覺對方的力氣大得驚人,完全超過了一個女孩子應有的勁道。但無論如何,她竟沒有死,這對他來說,已是再好不過的情形。他雙手把着她的雙臂,控制着她不再往前撲,剛想開口問話,卻猛然心驚。
離娿在掙扎的過程中搖頭晃腦,披散的頭髮偶爾會被甩到頭後,便露出了原本魅惑眾生的面龐。面容依舊,但一雙淡栗色的眼眸卻充滿了野性——那眼神如豹、如狼、如豺、如雕,偏偏只是不像人。
在別的地方,韓楓也曾見過這樣的眼眸。
那是他想也不敢想的禁忌——離娿竟真的變成了人蠱。
他如遭雷亟,雙手雖仍牢牢把住離娿的胳膊,卻覺得從心到外都沒了力氣。他如何能接受離娿有這樣的結局,這結局甚至比離娿死在他懷中還要殘忍上百倍。他寧可一切回到那大地深處的面孔所展現的樣子,也不希望是眼前所見。
與離娿僵持的過程中,他目光掃到了御書房昏暗的角落,看到一個倒下的書架之下,壓着的正是原本陪離娿來此的人蠱。那人蠱一動不動,脊柱處有一道深深的裂痕,半分氣息都沒有,可見是徹底死透了——想那人蠱那時與離娿同被困於一個樹洞之中,二十五人里「活」了他們兩個,韓楓一直以為那人蠱便是真的成為了人蠱,離娿此生再也無虞,卻未料到,原來這一切並沒有真正結束,這人蠱的束縛,竟纏綿至今。
這或許是連智峰都算不到的結果。
「我早說了,她已死了。」
韓楓身後傳來的正是原的聲音。
原不急不緩,慢悠悠走進御書房,距離韓楓尚有一丈處站定。
此刻,御書房中再無旁人。
韓楓對原氣恨至極,只是苦於雙手仍需握緊離娿,不得脫身。他咬牙怒道:「你卻沒告訴我,她竟……你是想引我至此,然後利用她來殺我?」
原笑道:「那倒不是。我沒有那麼自負,也不會如此看輕你。她氣息奄奄之時,我憐憫她是夷族百年不出的人才,也不忍她就這麼去了,看她身上另有此機緣,便索性激發而出。她那時倒是求我給她一個痛快,然而這世間因果輪迴,哪有痛快可言?人世維艱,卻也充滿種種機會,更何況這本是她應經歷之事,我又如何出手打斷?」
若按照原的說法,他令離娿生此巨變,竟都是出於一片好心。韓楓怒火衝天,只聽原又道:「她乍變之時,猶如死屍。我料她一時三刻不會驚起,便讓人先收拾了詹明佑的屍身下去,萬莫驚擾於她。此刻帶你過來,一者是算着時間將到,二者……我也很想看看,你見她如此,是何反應。」
這話若從旁人口中說出,那便不僅陰損,更兼無恥。可偏偏原說得不慌不忙,竟有着幾分誠懇,仿佛是垂髫小兒在孜孜求學。
韓楓怒道:「在你眼中,我們原本便是蟲蟻一般,才如此任由你戲耍玩弄麼?」
原道:「這倒不是。蟲蟻、人眾,並沒有什麼差別,你說出這些話來,倒枉費我此前對你一番教誨。我只是想告訴你,這世上處處意外,你以為自己方才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卻不知那本就是你的因緣,正如離娿此刻成為人蠱,於她而言,又如何不算是另一種因緣?她若能從這種狀態里破繭而出,來日那才真是夷族之大幸。」
聽原言下之意,離娿竟然還有一線生機。韓楓於大怒之中勉強鎮定下來,道:「你說她已死了,又如何再去破繭而出?她此刻……又算什麼?」
原道:「不生不死,非生非死,若說混沌,倒也相差仿佛。她仍有執念,有欲,有求,故而搏擊傷人。然而她又無生魂,無痛,無知,故而不識故人。蒙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