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士 第九百三十二章正藍旗下
此刻,在黃河北岸,距離開封只有一河之隔的小宋集。。:。
一個高大的,略顯佝僂的身影正批着大氅立在高高的河堤上。
風獵獵,吹起他身上的衣袂,在空中發出劈啪的脆響。
他大約四十來歲,有些瘦,眉宇中卻帶着一絲『陰』霾。
而這絲『陰』霾又在他額頭上刻下深重的皺紋。
「如何?」中年人的手放在一柄倭刀的刀柄上,下意識地捏了捏。粗糙的手掌和纏在刀柄上的亞麻布帶摩擦,竟發出輕微的聲響。
「回肅親王的話,士卒們正在河上架設浮橋。」一個光着頭的將領模樣的人在他面前單膝跪下,打了個千兒。
這個將領身上批着染成深藍『色』的厚實的鎧甲,但卻沒有戴頭盔,『露』出剃得趣青的頭皮,以及拖在腦後那條又細又短的辮子。這真是遼東滿人特有的金錢鼠尾髮式,不用問,這人正是建州『女』真。
也不知道是汗水還是雪水,他光禿禿的腦袋上已經變得濕漉漉的,有大團白氣升騰而起。
二月天的黃河邊上,眼前的大河上的『浪』『花』還凝固着。那一朵朵『浪』『花』誰也說不清楚究竟是哪一天夜裏突然被凍結,就保持着那種以前涌動的姿勢,再也不動了。
這樣的冷讓那個四十出頭佝僂着身子,批着大氅的人感覺非常舒服,就好象又回到了遼東老家。
沒錯,這人正是前滿清皇帝皇太極的長子,肅親王,愛新覺羅?豪格。
微微點了點頭,豪格的手中刀柄上鬆開,虛虛一扶:「文佳,你起來吧,我且問你,這座黃河浮橋什麼時候能夠搭成?」
那個姓文佳的滿將直起身子,道:「回肅親王的話,『弄』不成,『弄』不成的,只怕這浮橋要想搭好,怎麼着也得等到三月中旬。」說着,他擔心地看了豪格一眼。
沒能完成王爺『交』代下的任務,如果換成別的王爺,只怕自己小命不保。還好豪格是個好脾氣的人,對部下也非常寬厚,尚不至於對他行軍法。
豪格皺了一下眉頭:「怎麼回事,文佳,我不是將三千漢軍都『交』給你了嗎?這麼多人,就算扔進河中,填也將黃河填滿了。」
文佳道:「回王爺的話,如果是在十日前搭建這座浮橋也不算個事兒。反正『弄』點木料、穀草、破棉爛絮在冰面上一鋪,就能縱馬,可現在不成。」
豪格醒悟:「可是黃河已經開始化凍?」
文佳:「正是如此,這河冰表面上看起來結實,可底下已經變得薄了,一個不小心就要掉進冰窟窿里去。方才漢軍已經死了好幾人,人心都『亂』了,若是再強『逼』他們鋪橋,只怕會『激』起『騷』『亂』。」
說到這裏,他接着道:「王爺,朝廷有令,叫咱們不要過河,輕啟戰端。咱們只需將部隊駐紮在這裏就是,不用急着搭橋的。而且,這天一熱起來,誰也不不准上游的冰什麼時候就化了,隨着水衝來。若是起了凌汛,就算這橋搭好也要被衝垮的,豈不是白費勁兒?」
豪格不說話,只將目光落到河面,卻見滿眼都是穿着藍『色』鎧甲的士兵在河冰上忙忙碌碌,在初『春』蒼白的天光下閃亮着,連接成一片藍『色』的海洋。
見他沒有任何反應,文佳氏建議:「王爺,士卒們都已經疲憊,不如將他們都撤下來。反正也不過河,咱們費這個勁兒做什麼?」
豪格緩緩地轉過頭看着文佳,又搖了搖頭:「誰說咱們不過河,只不過睿親王讓各地的八旗軍忍耐,在沒有徹底剪滅李自成之前,不要和明朝發生衝突。畢竟,山東、河北空虛,若是明軍主力這個時候突然北上,直搗京畿,我大清要整個地處於被動之中。一旦西北阿濟格、多鐸他們騰出手來,咱們還是有過河的。拿下河南,爭奪中原乃是我大清既定國策,只不過是早遲的問題而已。」
「可是士卒們都已經疲憊,不但漢軍,就連旗中的勇士也都頗有怨言。」文佳冷笑道:「明狗的軍隊都是廢物,他們不北上還好,若來,正好讓我等再建功勳。」
豪格:「也不能這麼說,南京的明狗部隊雖然不堪,可還是有一支部隊需要警惕的。」
文佳:「王爺說的是寧鄉軍?」
豪格:「正是,咱們多少八旗勇士死在他手上,這可是我建州最兇惡的敵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