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時頭髮根子都乍了起來。

    一個早已死了的人，突然出現在面前，而且還是這樣的黑夜，這簡直比下墓倒斗遇到粽子還令人恐懼。

    我壯着膽子喊道：「你活得還是死的？」

    「活的還是死的？」他重複了我說的這句話，朝我走近一步。

    我立刻開始後退，再問道：「活的？」

    「什麼活的死的？」張玄又重複問道，「是你夏惜夏？」

    「是！」我盯着他。

    「那我就找對了人。」張玄摸了摸額頭。

    燈光下我看到他頭上都是汗水，看來他是人無疑了，鬼不會出汗。想到這裏，我心裏大定。

    「嚇我一跳！」我嘀咕一聲。

    「夏惜夏！」

    張玄忽然喊道，他的聲音很大，我真的被嚇了一跳，下意識望着他。

    「你欠我的錢該還了吧？」張玄望着自言自語道：「還好我沒有認錯人。」

    這什麼情況？我疑惑的看着他，心想難道這傢伙在墓里沒死，腦子摔壞了？明明是他欠我們的錢，怎麼反過來成了我欠他？

    「張玄，你特麼胡說八道什麼？在大興安嶺摔成腦殘了？」我倒是不急他說的這點錢，我對他如何死裏逃生更感興趣。

    「你先還錢，我已經兩天沒吃飯，錢都花光了。」他很認真的跟我說道。

    「我什麼時候欠你錢？」我想，這傢伙是不是故意裝瘋賣傻，想賴掉欠我們的債。

    他想了想，說道：「就你和孫悟空，你們拿了我兩萬塊，還想賴賬？我都跟蹤你們半個月了。」

    什麼亂七八糟，還孫悟空，倒是齊天大聖呢？我被他徹底搞糊塗了，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是裝出來的。

    孫悟空是誰？我想了想，忽然一拍腦袋，應該是猴子。疑惑的望着張玄，難道他真的摔壞了？

    「你是怎麼從地下河脫身的？」我問道。

    「別整沒用的，什麼地下河，我不知道。你趕緊的，給我還錢。」張玄說着又逼近我。

    我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聽了張玄這些話，眼看他只催我還錢，似乎別的事情一無所知，再試探着問了他一些問題，他都翻來覆去讓我還錢。

    這個張玄腦子確實有了問題。我無奈的聳聳肩。

    這樣的人也不能打，不能罵，還得哄着，雖然他跟我沒什麼關係，畢竟也算認識一場，我也不想扔下他。當下帶着他出了胡同，在一家餛飩攤上坐下。

    張玄的果然很餓，一連吃了三碗餛飩，把湯都喝光，這才表示吃飽了。摸了摸汗，繼續給我討債。弄得餛飩攤老闆用奇怪的眼神一直看我，好像我就是欠債不還的不要臉之輩。

    從他吃飯，以及在這個時候零碎的談話中，我看出他並沒有傻，而是失憶了。

    或者是因為他欠了我的錢，這件事情印象深刻，所以錯誤的認為是我和「孫悟空」欠了他的錢。

    陵墓中恐怖的事物，以及生死之間的驚嚇恐慌，大概給他造成了極大的心裏創傷，逃離大興安嶺之後，他可能就失憶了。

    我不知道他住在什麼地方，吃完餛飩，我結賬後朝回走，他就跟在後面，反反覆覆只是要我還錢。

    在一個拐角處他加大聲音要我還錢，並且還罵我欠錢不還是孫子，我心裏突然有些生氣，可是當我憤怒的轉過身，看到路燈下他蓬亂的長髮，全身髒兮兮，目光里反而有一種逼債的盛氣凌人。我的心突然的一軟。

    我想起小時候我也經常這樣，一個人在深夜徘徊，我看了看天，到處是灰濛濛，望不到星星月亮，嘆了口氣，說：「我真是上輩子欠你……」

    領着他回到家，我打了熱水，讓他把手臉腳洗了，我這兒地方簡陋，不能洗澡，只有先將就着讓他睡一晚，明天再想想辦法。

    我想，我不差錢，陪他去醫院看看醫生，應該還有治癒的希望。

    看來張玄也是太累了，按照我的話洗完後躺在沙發上立刻睡着了，夢裏說着我聽不懂的話，就像一個人背着天書。

    我苦笑着搖了搖頭，看了看表，晚上十一點，正準備也洗把臉睡覺，手機響了。

    一看號碼是楊泰橋，我立即接通電話，還沒等我客氣一番，楊泰橋就直接說劉和平有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