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門閨 第013章 較真
「真兒?」見到顧婧容,烏程顯然有些意外,但更多的卻是欣喜。
身着蔥白緞子襖,杏黃綾子棉裙;柳眉彎彎,目橫丹鳳,較之昨日,她今兒似乎更為靈動一些。都說中原女子溫婉如水,可也少有像她這般宛丘淑媛、淑逸閒華之輩。
不知為何,他突然想到中原詩詞裏的那一句「暗想玉容何所似;一枝春雪凍梅花」。
烏程面露喜色,正要開口再同她說話,目光一轉卻是注意到跟在她身邊的沈博彥。
一襲銀白,身形頎長挺拔,長得倒是極為俊秀,只是,那一張臉上毫無表情,不苟言笑。眉心微隆,眉峰輕微上挑着,薄唇輕抿,整個人看上去有些不近人情。在觸及那雙眸子時,烏程不由得皺了皺眉,真兒身邊這個男人,身上有一種大隱隱於市的涼薄氣息,定不是泛泛之輩。看他一身錦衣華服,也不會是尋常人家子弟。如此說來,真兒的身份也不容小覷?
兩人視線相對,沈博彥毫不避諱地直視着他,任由烏程打量着自己的同時,便也將烏程里里外外都分析了一通。
對面的男人神行魁梧,樣貌也不似中原人的溫和。視線一落,冷不防注意到他腰間垂墜着的墨玉,目光陡然一沉。往往,男人也有一隻與生俱來的直覺,此時此刻,沈博彥只想帶着顧婧容遠離這個橫空出世的陌生男人。見他的視線有意無意落在顧婧容身上,沈博彥心生不喜,不着痕跡地往她跟前挪了挪,遮去了他的部分視線。
「你是何人?」沈博彥不喜烏程,烏程亦對沈博彥無甚好感。昨日,他派多德帶人去打聽真兒的下落,沒有帶回半點好消息不說,如今親眼見着的更是令他萬分惱火。
顧婧容沒想過竟然又會在這裏遇上烏程,除了驚訝還有暗惱。她若是能再勸說幾句,大哥興許就不會執意要帶着自己來賞梅了,若是不來這裏便不會再遇上烏程。然而,在這個時候,顧婧容仍沒弄白自己到底是在害怕什麼。是怕沈博彥誤會,還是怕他氣她?
正想着,卻聽聞身側的人一聲輕笑,尚未回神之際,左手便已被他撈在了手心。
顧婧容倉惶抬頭,卻見他低眉看了自己一眼。怔了怔,她想要掙脫的手也暫時沒了動靜。
沈博彥朝他笑了笑,旋即扭頭正視着烏程:「還不知閣下是誰?」此人睿智,深藏不漏。
此刻,烏程擰着眉,看着兩人相扣的手只覺得異常礙眼。開口涼涼道:「烏程。」他昨日便向真兒介紹過自己了,卻不想她沒記住?抑或是說,是她身邊這個男人刻意讓她記不住?但是,無論是哪一種,憑他烏程,也足以消泯這種不可能的可能。
烏程?
沈博彥眉心的川字深了幾許。烏姓是烏楦部落的大姓,向來只有領主極其族人才能冠以烏姓。他於邊城呆了三年,如何不知烏楦部落現任領主名喚烏程。可是,這人卻說他叫烏程?莫非……
「沈博彥。」
聽聞他猝不及防的開口,烏程笑了笑,目光也深了一些,先前被顧婧容吸引住的視線如今也定格在了沈博彥身上。
「聽聞平南大將軍沈潛有一子,驍勇善戰,文武雙全。」
「領主也不遑多讓。」
牽着顧婧容的手不由得緊了緊,沈博彥擰着眉心,見他忽而大笑幾聲,心中便有了定論。烏楦部落領主親臨長安,不知又會掀起怎樣的風波。眼下他只知道一點——烏程對婧兒別有所圖。
聽着兩人言簡意賅卻綿里藏針的對話,顧婧容心中一驚,越過沈博彥肩頭朝烏程望了一眼。想不到他真的是番邦弟子。然而,他的身份卻又比一般的番邦弟子要高出許多。身為堂堂烏楦部落領主,他此次來長安又有什麼企圖?
在她身後,夕歌也驚詫不已。在得知烏程竟然是烏楦領主之後,想到自己昨日居然對他如此無禮,夕歌頓時花容失色,嚇得捂着自己的脖子往顧婧容身後藏了藏。都說番邦蠻人生性殘暴,嗜血掠殺,若是他想起來找自己尋仇,那自己豈不是會死得很慘?!
被自己的想法嚇得渾身一個激靈,夕歌不敢出聲了,像只鴕鳥似的狠狠垂着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烏程突然對自己下殺手。
雙方沉默了片刻。
察覺掌心的溫度降了些許,沈博彥頓時眉峰一挑。旋即,便朝烏程告辭:「既然領主如此雅興,沈某便不在此打擾了。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