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着風鈴陣陣歡快的歌聲，從裏屋走出來一個斯文俊朗的年輕男人，臉上掛着淡淡的微笑，招呼道：「歡迎光臨。」

    雖然苦於囊中羞澀，杜華盛心中沒有底氣，但還是故作輕鬆道：「老闆，這麼晚還沒關門，真夠辛苦的啊。」

    杜華盛如今這副模樣，看上去就不像有什麼購買力。不過老闆並不在意，微笑着點了點頭道：「做生意就是這樣，也說不上辛苦。」他走到桌邊，提起桌上的茶壺，翻起一隻倒扣着的碧玉杯，斟上滿滿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水，說道：「外面天寒，請喝杯熱茶驅驅寒吧。」

    茶香撲鼻，沁人肺腑。杜華盛遠遠一聞，便知那是自己往日裏最喜歡的洞庭碧螺春。杜華盛口中連聲感謝，卻仍然站在原地，沒有動身。

    年輕老闆見狀，笑着從桌上又翻起一隻碧玉杯，斟上一杯茶水，送到嘴邊，輕輕品了一口。杜華盛老臉一紅，硬着頭皮走到桌邊端起茶杯。他對着年輕老闆硬擠出一張生硬的笑臉，低下頭，輕輕在茶杯邊沿啜了一口。時隔許久，難得又品嘗到這熟悉的味道，自然勾起了杜華盛對往日的回憶，免不了一番傷感，眼圈都略微有點發紅。

    放下茶杯，杜華盛臉上再看不出半點低落的情緒。也許是那杯熱茶穩定了心神，比起剛進屋時的慌亂，現在的他心中更加平靜。裝模作樣地看了看周圍，杜華盛裝作漫不經心地問道：「老闆，你這裝修挺有味道。不過我看你這裏的佈置，不像是店鋪，倒像是間書房，不知道是做的什麼生意啊？」

    年輕老闆放下茶杯，為杜華盛介紹道：「易心堂不出售任何貨物，自然和一般店鋪不同。這裏只是為客人提供一個安全公平的交易平台，大家坐着喝喝茶，聊聊天，拿出自己有的，換到自己要的，如此而已。」

    「中介？當鋪？」

    年輕老闆點點頭：「也可以這麼理解。只要是世間之物，如果價格合適，一般都會讓顧客滿意而歸。」

    年輕老闆的話聽來有些誇張，不過現在的商家都是如此，自吹自擂那可是基本功。放在過去，杜華盛肯定會對年輕老闆這番話嗤之以鼻。可不知為什麼，杜華盛此刻內心卻對這位年輕老闆的話沒有一點牴觸，甚至有些莫名的期待。他試探着問道：「這麼說來，貴店門口的那副對聯是不是有不太貼切？」

    年輕老闆淡淡一笑：「對聯貼在門口，自然是給客人看的。那副對聯，想必杜華盛先生應該是感同身受吧？」

    聽到年輕老闆叫出自己的名字，杜華盛終於壓抑不住心中的緊張和恐懼，瞪大了眼睛，全身顫抖，哆嗦着問道：「你…你到底是誰，你想怎麼樣？」

    「杜先生，我想怎麼樣並不重要。」年輕老闆看着杜華盛，臉上依然掛着淡淡的微笑，「重要的是，你想怎麼樣？」

    「我…我想怎麼樣？」杜華盛聞言一愣，然後低下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皺巴巴的舊衣裳，以及腳上那雙灰撲撲的廉價皮鞋，臉色變得慘白。過了好半天，他緩緩抬起頭來，看向年輕人的眼中儘是迷茫，嘴裏喃喃道：「就我現在這副模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我還能怎麼樣？」

    對於杜華盛的問題，老闆只是微笑，並不答話。

    杜華盛雙眼直勾勾地盯着老闆，臉上的神情漸漸發生變化。他猛地拉住老闆的手臂，語無倫次道：「老闆，你有辦法是不是？是了是了，你說過，在易心堂，世間之物皆可交易。哈哈哈！那我就要換他們的命！我杜華盛落到今天這步田地，都是他們害的！我要讓他們不得好死！」

    此刻杜華盛的眼中儘是瘋狂，如同一頭失去理智的野獸，放肆地嘶吼咆哮。頭頂的白熾燈一陣陣閃爍，屋子裏忽明忽暗，將杜華盛扭曲的面容映射得更加恐怖。

    「這麼大的怨氣，這可不太好。」老闆皺了皺眉頭，食指在桌上輕輕敲了敲，發出清脆的響聲。這聲音雖然很輕，可傳到杜華盛耳中卻如洪鐘大呂，像是有無數人將他包圍在其中，同時對着他猛喝一聲。杜華盛被這一聲當頭棒喝喊醒，臉上的猙獰之色漸漸散去，眼神中也回復了一點神采。

    可越是清醒，杜華盛卻越感覺頭疼口渴，身上更是酸痛得跟散了架似得，根本站不穩，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