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燕燾今天心情很不好。

    燕鉞不用看都知道，燕燾只有心情不好的時候，才會想起這個破舊的小院子。

    折磨這個本該是天之驕子的弟弟，大概能讓他的心情變好一點。

    燕燾今日因為騎射被顯德帝訓了一頓。

    他心中很不平，他堂堂皇子之尊，騎射功夫一般看得過眼就行了，何必非得跟那些下賤人家一般苦苦練習？

    他又不用靠着這個混飯吃！

    其實他心裏也知道，父皇只不過是借着由頭訓斥自己罷了。

    因為今日在皇家書房裏頭，自己拿出長兄的架勢訓斥貴妃出的五皇子，正好被下朝過來的父皇聽到了。

    想起這個燕燾心中就恨得滴血：不過是個戲子生的下賤東西！憑什麼父皇眼裏心裏就只看得到他？

    如果可以，燕燾真的想一把火，將那個小小年紀得盡父皇寵愛的五皇子，連着他那個衝冠後宮的貴妃娘，一起一把火給燒乾淨了！

    可是他不敢。

    有父皇在，他這個名義上的長兄，對着五皇子這個皇弟還得賠笑臉，被逼着給弟弟道歉！

    所以他只能將怒火發泄在另一個人身上。

    燕鉞。

    論身份，燕鉞本該是所有皇子之中最高的。

    即便是廢后之子，他身上的血脈也沒有人能忽略——二皇子燕鉞，是如今顯德帝唯一的嫡子。

    即便貴妃再受寵，她的身份也沒有辦法被立為皇后，她的兒子也永遠不是名正言順的帝王嫡子。

    這也是其餘皇子們心思活絡的原因之一。

    只要一切還沒有定下來，他們就都還有機會。

    貴妃受寵又如何？還不是孤家寡人一個？

    後宮之中的高位妃嬪，包括逝去的先皇后，誰身後，不是站着一個百年大族？

    還有五皇子，不過一個五歲的孩子，哪裏那麼大的福氣分盡帝王所有的寵愛？

    也不怕夭折了！

    燕燾越想心裏就越氣。

    越氣，他看着面前的燕鉞就越扎眼。

    他冷冷的看着燕鉞：「小野種，我看多日不見，你倒是長得壯實了不少。野種就是野種，在這樣的骯髒地方待着，你竟然也能活得好，果然是天生的下賤命！」

    如果是平時，這樣的奚落，燕鉞根本不當回事，忍忍就過去了。

    因為他知道，反抗只會帶來更大的報復。

    而他在這宮中的生死，沒有一個人會在意。

    但是現在他不這麼想了。

    他在這麼落魄，也還是二皇子。

    以前很多事情他想不明白，現在反倒通透了。

    為什麼那些太監宮人們個個看不起他，偶爾也會言語奚落他，卻從來不敢付諸什麼實際行動。

    說來也是諷刺，縱然他心中無限厭惡着身上的血脈，也偏偏正是身上燕氏皇族的血脈一直保全着他。

    他以往看不明白，這段時間鍾情教給他的東西，他學到的，比鍾情以為的還要多。

    比如……

    或許在他那位父皇的心中，面前這位尊貴的大皇子，並不會比自己這個廢掉的太子重要多少。

    他眼中就只有那個女人和他生的五皇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