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的紅腫的眼睛，一下子就撞入了他的眼底。

    她神情悽惶，漆黑的瞳孔里，全都是霧氣，眼角掛着的淚，搖搖欲墜。

    這樣的她，是他從未見過的模樣，一下子就刺傷了他的眼睛，使他剛剛觸碰她時，停在她肩膀上的手，猛地一抖，整個人一時半會兒接下來不知該做出怎樣的反應。

    她隔着淚光，看了他好一會兒，才看清他的容顏，她本能的往後躲了躲，眼中明顯有膽怯划過。隨即她的目光就落在了他的手腕處，發現上面沒有紅繩時，緊繃的小身板才稍稍舒緩了下來，她衝着他張了張口，大概想喊他一聲「餘光哥」，可她最後卻也只是動了動唇，什麼聲音都沒發出來，就重新垂下了腦袋。

    將她這一系列反應盡收眼底的賀季晨，感覺自己的心仿佛被一隻手用力的捏住、狠狠地掐着一般，翻滾出尖銳劇烈的疼。

    他在「四季酒店」對她發的那些火，終究還是嚇壞了她……

    賀季晨不動聲色的垂了垂眼帘，遮掩住眼底划過的懊惱，等到胸口裏的疼緩解了一些，才慢慢的將停放在她肩頭的手，挪到了她的腦袋上，輕輕地撫摸了一下。

    季憶的身體輕輕地顫了顫，抓着膝蓋的手忍不住加大了力道，可她卻沒躲開賀季晨的掌心。

    賀季晨摸着她腦袋的力道，更輕柔溫和了，帶着一股疼惜。

    昨晚從四季酒店出來，坐上出租車，一身狼狽的她，不能回學校，不能回家，也不能去找朋友，最後她只能選擇一個人偷偷地躲在這裏來療傷。

    她沒想着會有人來關心自己，可偏偏在她最難過的時候，「賀餘光」忽然出現了，還這樣萬般溫柔的關心她。

    她隨着他指尖在她面頰上一點一點的挪動，她心底的委屈，過了這麼長時間，明明已經消散了一些，可此時不知怎麼就被放大了無數倍，本就覺得哭的已經沒眼淚的她，眼底的霧氣忽的又化作眼淚，從眼角溢出，重重的砸落在地板上，發出很輕的一道聲響。

    看她落了淚，賀季晨的心，仿佛被刀子生生的劃開了一個口子般，疼的他呼吸一頓，過了片刻，他才從兜里摸了手機，解鎖屏幕，找了寫字本，在上面打了一句明知故問的話：「發生了什麼事？」

    他碰了碰她膝蓋，將手機遞到了她面前。

    她將臉稍稍抬高了一些，沒看他，直接將視線落向了手機屏幕。

    發生了什麼事？

    很簡單的一句問話，卻讓季憶眼底的淚落得更猛了。

    賀季晨手中拿着的手機屏幕上，沒一會兒就沾了一大片她的淚水。

    賀季晨無聲的抿了抿唇，將手機拿回來，又敲了幾個字：「別哭了……」

    季憶看到後，不但沒有停止哭泣，眼淚反而更加止不住了。

    賀季晨看她一直哭，還越哭越凶，整個人變得有些無措。

    他拿手機，絞盡腦汁的想了許久，也沒想出來很好的安慰詞，索性將手機隨手丟在一旁，就捧起她的臉，幫她擦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