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威 第一六一章:添茶
長寧耳朵一動,收回望向門口的目光,神色半點未變。
天獅趴在她腳邊,虎視眈眈,即便是自視甚高的鄭安侯見了都倒退半步,不敢妄動。
「這是……」他問。
長寧仰頭:「我在邊關救的一條小狗。」
「小狗?」鄭安侯嘴角微抽,天獅鬃毛濃密被毛蓬鬆,看起來就像只小獅子一眼威武,哪裏像只小狗。
他回望,宋宜晟正進門,點點頭:「似是突厥那邊的品種,當時突厥人忙着逃跑,落下了這隻小狗崽。」
鄭安侯表情恢復正常,但心裏的驚訝是掩藏不住的。
突厥人的寵物最是忠心,這個小丫頭是有什麼本事,能收服突厥人的狗。
長寧淡然看着鄭安侯就坐,宋宜晟也走來坐下,春曉端着托盤上前,木鳶提壺為三人斟茶。
這一番動作熟練有禮,展示出大家丫鬟的規矩,鄭安侯眯了眯眼。
今夜來這一趟,他對長寧更加好奇。
「善雲,這位是——」
「你背後那位。」長寧接過話。
鄭安侯笑,立起手掌,讓宋宜晟不必插話。
「你很聰明,」他夸道。
長寧對鄭安侯的所有印象,就是奸佞狡猾,但如今看來,他還很傲。
否則也不會被宋宜晟算計至死。
世上聰明者十之有九,是死於自傲,前世的鄭安侯就是最典型的那個。
今生又多了一樁突厥求和,幫他在朝上力壓秦太傅一派,使得鄭安侯迄今為止一切順遂,當然更自傲。
也更好對付。
長寧目光在兩人臉上滑過。
雖然宋宜晟在竭力掩藏他對鄭安侯的不滿,但鄭安侯本人傲氣就快衝到他臉上,長寧吸一吸氣都能嗅到鄭安侯那股傲勁兒。
這樣的局面,倒是新鮮。
長寧噙笑,心中將今次變數計較一番,口上道了句:「多謝。」
鄭安侯低頭喝茶。
末了,推給宋宜晟,「添盞。」
宋宜晟臉色一僵。
在旁伺候的木鳶也是一怔,下意識上前要給茶水添盞,卻見宋宜晟立起手掌。
木鳶茫然看着宋宜晟。
侯爺想幹什麼,難道要親自給這位客人添茶?
他是什麼人,難道是皇帝陛下,值得一位侯爺鞍前馬後,親自添茶遞水。
木鳶還沒反應過來,宋宜晟已經起身端起茶盞。
他面上還帶着真誠的笑,茶盞也端得極穩,面色不改地轉身出門。
木鳶已經嚇傻,倒是春曉看出問題,眉頭一皺,望向長寧目光詢問。
長寧沖她揚了揚下巴。
春曉會意,拉着木鳶出門。
連宋宜晟這位慶安侯都被支出去,她們兩個小丫鬟要是再留下,豈不是太不識趣了。
「你叫善雲?」鄭安侯開口。
長寧嗯了聲。
「你可知道我是誰?」鄭安侯問。
「要和我合作的人。」
「合作,」鄭安侯挑眉,手指輕巧而緩慢地敲打桌面:「是什麼讓你覺得,你有資格同我合作?」
長寧噙笑:「就憑,我是柳華章,陛下的大公主。」
鄭安侯笑容收斂,「沒有本侯,你誰也不是。」
他目光犀利,逼視而來。
長寧絲毫不懼,更沒有前世的惶恐忐忑。
「但侯爺也需要我,宋宜晟尋便慶安也只找到我這一個柳華章,想必侯爺將這長安城中也尋遍了吧。」她抿笑。
「這可是個搏命的差事,尋常人等,縱有不畏生死之心,卻沒有瞞天過海之能。」她淡然揚起下巴,矜傲不言而喻。
不論前世今生,膽量智慧,她都能稱雄。
鄭安侯笑開,拊掌:「好,好好好,宋宜晟選人的眼光倒是不差。」
果敢聰慧,一眼就能看出這不過是他的一場試探,相信進了深宮,面對天子及群臣的責問,她也不至輕易露陷。
長寧微笑:「也不及鄭安侯智謀過人,打算過河拆橋。」
「哦?你還能猜出本侯身份。」鄭安侯眼前一亮,「此話怎講?」
「難道鄭安侯特意支開宋宜晟與我密談,不輸為了離間我與宋宜晟的關係?」長寧揚起下巴。
「宋宜晟……」鄭安侯重複,顯然意識到長寧每每提及宋宜晟都不是敬稱之為侯爺,甚至連慶安侯都未叫,而是直呼姓名。
他此時更加好奇,這個名喚善雲的少女,到底是什麼來頭。
「是又如何?」鄭安侯笑說,既然被看穿,他也不遮掩。
宋宜晟這條狗,太能忍耐。
他用着雖然順手,但於心不安。
與其隔着一個隨時會反咬他一口的宋宜晟,不如直接控制這個「大公主」來的省事。
「你既然知道本侯要過河拆橋,就該明白,那不過是塊墊腳的破木板,」他冷笑,瞥了門口一眼,宋宜晟根本不敢回來,「用過,自然可以扔掉。」
長寧輕笑。
今生的變數還真不少。
宋宜晟和鄭安侯的狗咬狗來得比她預料中的要早。
前世鄭安侯可沒有先一步登門看她,他巴不得宋宜晟一手包辦所有,若是出事,他也好推脫乾淨。
但今生出了賬簿的事,鄭安侯已經遊走在危機邊緣,大公主之事就只能成不能敗,何況宋宜晟的表現已經出他預料的冷靜隱忍。
鄭安侯的疑心,足夠燒毀他和宋宜晟間少得可憐信任。
加之假木生事,宋宜晟迫不得已必須將宋宜錦送入宮中的打算也觸及了鄭安侯敏感的神經。
鄭安侯要提前踹開他,也是理所當然。
「那侯爺如何保證,我不會成為你下一塊踹開的木板?」長寧噙笑,繼續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鄭安侯手裏握着恢復她大公主身份的所有證據及相關證人。
縱然是重生的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