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場景一陣光影交錯。

    地上，腐朽糜爛的氣味開始蔓延；天空，大顆大顆的黑色雨滴開始下落。玄遠身處夜幕之下，身體僵硬，無法動彈絲毫。

    眉頭一挑，玄遠心中詫異。沒想到，這隻黃鼠狼所施展的幻術，竟然連自己都能影響到。

    閉上眼睛，上玄護心神咒獨有的清光自玄遠體表浮現，受到清光照耀，這方虛假的幻境立馬分崩離析。

    再次睜眼，玄遠眼前已經恢復了正常。

    看了一眼手中虛脫的黃鼠狼，玄遠笑笑：「你個小東西這麼拼命幹什麼，又沒到審判你的時候。」

    手中法訣收斂，枯井之內的藍色火焰頓時消散一空。

    然而，井下的黃鼠狼們還未來得及感受劫後餘生的喜悅，井壁周圍的草根即開始立馬瘋長。

    不過眨眼的功夫，它們頓時化作一根根繩索，將這一大十六小總計十七隻黃鼠狼全部捆綁起來，打包送到了井面之上。

    剛被甩到地上，除了兩隻大黃鼠狼外，其餘的黃鼠狼全部開始驚懼地叫喊起來。

    頓時，米老根的後院裏立即地爆發出一陣陣尖細的音浪，此起彼伏。

    聽着這些尖細的聲音，玄遠有些頭疼，不由得揉了揉太陽穴。

    戳了戳一臉悽然的兩隻大黃鼠狼，玄遠臉色一跨，指了指那些叫喊不止的「小」黃鼠狼。

    雄黃鼠狼會意，掙扎了一下，最後屈服於玄遠的威勢，尖聲叫了幾聲，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那些黃鼠狼崽子終於安靜下來。

    滿意地點點頭，看到宅院後面的山丘山依舊不見那些人的身影，玄遠看向地上的這些黃鼠狼。

    說實話，這兩隻黃仙真的有些倒霉，要是沒遇見玄遠，恐怕還沒什麼人能夠制服它倆。

    只要不搗鼓出什麼大動靜，憑藉着幻術天賦，村民還真的難以發現它們的存在。

    就算村民察覺到了不對勁，發動一次大規模的搜查，它們頂多也就是被迫返回山中，而不是像如今這般，淪為一介囚徒。

    「好好的待在山裏不好，偏偏要跑到村子裏來，」玄遠搖搖頭，「哪怕這水井裏真的有什麼寶貝，但冒着生命危險來到這裏，也不值得。」

    「現在想要再找到有你這般靈性修為的動物，可不是那麼容易。」

    聽着玄遠的話語，黃鼠狼仿佛感受到玄遠藏在語氣中的惋惜之意。強打精神，克服施展天賦幻術後的症狀，它眼帶祈求地看向玄遠，口中發出陣陣哀求之聲。

    看着黃鼠狼這幅模樣，玄遠搖搖頭：「想要找你算賬的可不是我，而是那些被你施加了幻術的村民，貧道我出手幫忙，只是想報答一下米家的借宿之情。」

    出乎玄遠意料的，黃鼠狼竟然再次聽懂了他話語的含義，眼中的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臉帶詫異，玄遠驚奇地看向黃鼠狼。

    炎龜和紅果它們能稍微聽懂自己的話語也就罷了，畢竟炎龜身負炎蛟血脈，紅果翠果也肯定擁有不凡的來歷。

    但是，眼前這種普普通通毫無特色的兩隻黃鼠狼，竟然也能夠聽懂自己的話？

    這可就奇了！

    這樣的靈智程度，已經不可以僅僅只以「頗具人性」來形容了，幾乎是已經達到了「通智」的程度。

    在清微觀代代相傳的《道家驅魔十九篇·山妖精怪篇》中，它對妖怪的描述里，也有着一些基本淺顯的解釋。

    妖，不同於人，也不同於鬼，它是那些草木、動物等變成的精靈的統稱。

    它們往往自生精氣，靈啟智通；秉承法力，神通廣大，擁有一些常人所不能的本領。

    譬如狐妖，精通幻術魅惑眾生；譬如河妖，掌控流水傾覆山河；譬如石妖，手握千鈞斷山裂地......

    不過，事實上，現實中的絕大多數人都會把一些具有靈智的精怪，也稱之為妖——很顯然，它們是不夠格的。

    精與怪，只是向「妖」蛻變過程中的兩個獨立種類。

    精，指的是已有修為的山花草木，或者飛禽走獸；而怪，則是指那些本無生命意識的山石金屬。

    相比前者，後者的誕生更為艱難。

    除卻特殊機緣，它們往往需要幾百年乃至上千年的積累，吸收大量日月精華來洗鍊身形，以此催生出一絲靈智，誕生意識，開啟修煉的本能。

    自此，它們才可以說是踏上了修行之路。

    在修行路上，它們二者各自所要走的方向，或許會有些區別。

    但無論是「精」還是「怪」，在蛻變成妖的過程里，都有兩個必定經歷的階段。

    【啟靈通智】，以及【凝丹化形】。

    與其說是兩個階段，倒不如說是四個過程。後者暫且不提，前者【啟靈通智】，實際上是分為「啟靈」與「開智」兩個截然不同的狀態。

    啟靈，即指精怪開啟了一絲靈智，獲得了修煉的本能，與其他的同類區別開來。

    但是，只是啟靈階段的它們，也只是多出了一縷靈智，只是比他們的同類稍微聰明一點而已，並沒有擁有本質區別。

    直到它們踏入「通智」階段。

    相較之前，此時的它們已經能夠開始學會思考，開始感受到更加豐富的情感，甚至，它們將擁有不弱於人類的學習以及模仿能力。

    因為這時候的它們，已經破開了識海桎梏，孕育出一點心火靈光。

    隨着紅塵歷練，閱歷增長，這點心火靈光將會逐漸壯大。最後，它將匯入妖丹，成為它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而眼前的這兩隻黃鼠狼，很顯然已經達到了通智階段，甚至，它都能夠聽懂玄遠所說的話語。

    也不知道它們到底是經歷了什麼，竟然有如此機緣！玄遠心中震撼，看着黃鼠狼的眼神愈發迷惑。

    是吃了天地靈果，還是受了神光洗禮？是繼承了大妖遺澤，還是受了仙人點化？

    唔，貌似無論是哪個猜測，在如今這個末法剛剛開始退散的時代里，看起來都宛如天方夜譚。

    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