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強這個名字，鬼魂生前已經很久不用了，他沒有身份證，屬於黑戶，死了也沒人知道的那種。

    從他當上殺手之後，他就只有一個代號——539號。

    現在他已經死了，變成了「鬼」，他決定用回原本的名字。

    他決定回到家鄉，去母親的墳前看看，就算只有萬分之一的希望，他也想看看母親的靈魂是否還徘徊在那裏。

    他這樣的殺人魔死了都能以靈魂的方式存在，他媽媽那麼善良，說不定也……

    畢竟，他已經是鬼魂了，照理說，他應該也可以看到別的靈魂。

    如果上天可憐他，或許，他還能再看到自己的母親，以靈魂的方式。

    ……

    杜強飛快地離開了趙旭所在的公寓。

    趙旭對他來說，就像天上的太陽、黑夜的火焰一樣。

    他被趙旭的溫暖吸引，就如那飛蛾撲火，太過靠近，又會被灼燒致死。

    現在他正在遠離那團火焰，可越是遠離，越是覺得陰冷，冷得他都快僵住了，奔跑的速度也在直線下降。

    原本，他可以跑得比極品賽車還快很多倍，偌大的龍滄市，他只用了5、6分鐘就跑出去了。

    隨着距離的拉長，他無論再怎麼努力，也無法讓自己停止減速，身為靈體，本已沒有了任何的肉體感知，但他此刻卻感到了陰寒附體，如墜冰窟。

    很快，他就被迫停住了，他此刻距離龍滄市的邊境，只有不到50公里。

    他的靈體本能告訴他，再往前一步，就會萬劫不復，灰飛煙滅。

    回首望去，即便遠隔數百里，他也能看到如同旭日一般的光芒，在龍滄市中閃耀着——那是趙旭的光芒。

    只是那光芒又一大半已經「沉入」了地平線之下，就像日落了一樣。

    雖然小學沒畢業就輟學了，「地球是圓的」這個常識，杜強還是知道的，地表是曲面的，趙旭又不是真的掛在天上的太陽，無法像太陽一樣照得太遠，就會被地平面遮擋。

    這就和在大海上看帆船是一個道理——遠處的帆船，總是只能先看到桅杆的頂部，然後才能慢慢看到船身。

    再往前一步，他應該就徹底看不到趙旭這個「旭日」了，而他再往前一步，就會魂飛魄散，這兩者之間必定是有着聯繫的。

    「在他的光輝下，我才能存在麼……」杜強猜測道，嘗試着往後退了幾步，果然，魂體「解凍」了一絲。

    「要回去麼？」杜強低落地蹲到了地上，趙旭讓他離得越遠越好，而他也想回家尋找母親的魂魄，就算找不到，出來這麼多年了，即便變成了鬼，到墳上磕幾個頭也是好的。

    現在看這情況，除非那個人願意陪他一起回家鄉，否則他是無法離開他太遠的。

    趙旭會陪他回去嗎？

    「不可能的。」杜強有自知之明，他感覺得到，那個人並不喜歡他，將心比心，如果換作是他，肯定也不喜歡被一隻鬼纏上，而且還是個殺人鬼。

    憑那個人的力量，恐怕捏死自己是非常容易的，雖然不知道剛才對方為什麼放過了自己，但他知道，在那之前，那個人對他動了殺意。

    「回去再求求他吧！」杜強這麼決定着，他已經死了，變成了孤魂野鬼，如今只剩一個心愿未了，如果那個人不答應他的乞求，那就讓他滅掉自己吧。

    做個渾渾噩噩地遊魂，實在太沒意義了。

    …………

    趙旭回到了樓上，等着物業重派電工過來維修公寓的電路。

    他躺在沙發上，黑暗中。他的雙眼發出了幽幽的藍光，嘴角翹起，時不時地「嘖嘖」兩聲。

    他共享了杜強的視角。

    是的，杜強這鬼魂雙眼看到的東西，他正在同步觀看。

    他是在杜強離開之後發現這個有趣的現象的，只要杜強離開了他的視線，他就可以隨意切換到對方的視角，而且是360度全景視角。

    可惜，畫面是夠高清了，就是沒有聲音。

    他剛才雖然把吸進去的靈體全「吐」出來了，但他和杜強之間，似乎多了一根看不見的紐帶。

    杜強跑得越來越吃力，他也看在眼裏，接着他又「聽」到了杜強的心聲，可以說，杜強看到了什麼，在想什麼他全都實時掌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