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蘭隨着一群女鬼，在看守的盯控之下，忙碌於莽莽野原，在砂石堆里翻找着沙蘭草。沙蘭草幾乎是鬼門內各種糧食的來源，它能直接吃的部分只有花和果實，葉子可以捲煙、做紙，根莖磨粉後也可以做成糙面窩頭，也可以釀酒，如果不用於食用，它柔韌的莖在陰乾後可以編制斗笠、土筐，甚至製作衣服、門帘、盔甲。上級給女鬼們的任務是，每天每人一公斤，這幾乎與一個養成鬼的體重相等（靈魂剛出殼時只有幾十克重，隨着陰氣聚集加強，一般成年鬼會有1-2公斤重量），也是一個難以完成的指標。但在高壓之下，大家也只能跑斷腿挖破手，努力達成上級的意願。礦上有規定，如果連三天完不成任務就要被罰斷食一天。不要小看斷食懲罰，這是一個惡性循環，因為斷食之後的鬼根本沒有能量做事，越沒有能量越跑不動，越難以達到目標。直到最後累餓而死。

    一個蓬頭垢面的小女孩剛剛從囚籠里放出來，之前她已經連續四天沒有完成任務了，她拖着疲憊的身子，晃晃蕩盪走在羅蘭的前面，她的小筐里只有可憐的五六根沙蘭草。

    羅蘭跟在小姑娘的身後，聰慧的羅蘭在采草的過程中，發現這種植被的生長是有規律的。它喜陽卻戀水，因此高坡隆起的地方、絕對無光的陰暗峽谷都不會有它的蹤跡。沙蘭草只生長在古河道陽坡的石縫裏，而且只有死月亮帶來光芒的時候，它才冒頭綻放。羅蘭採摘的沙蘭草相對很多，可以保證完成任務，運氣好的時候還有結餘。

    當然，知道這個秘密的人並不少。在採集的過程中，許多地方已經被劃分了地盤，產量高的片區都有大姐大霸佔着，一般人難以涉足。

    小姑娘似乎進入了別人的地盤，但這沒有引起她的警惕，當她欣喜地發現遠處河道邊那整整一小叢沙蘭草時候，驚喜掩蓋了判斷。她蹦蹦跳跳地跑了過去，不顧滿手的血口子，瘋狂地採摘起來。很快，幾個女鬼飄然而至，她們的年紀都不小了，穿着各個時期的服飾，各個肥碩兇悍。女鬼們二話不說，揪着小女孩的頭髮就是一頓暴打，小女孩發現自己被套了時候，它不但沒有得到一根額外的驚喜，而且連筐子裏的戰果也被收走了。這是個局，女鬼們就是靠着這一小叢沙蘭草，引誘並搶劫了許多人。

    這也許是為她變得冷血暴戾上的最好一課。若干年後，她的手裏也許會誕生更加殘忍的辦法。

    小女孩絕望地哭起來。

    羅蘭剛剛慶幸自己提前完成了指標，看來今天要加班了。她決定幫一幫這個女孩，至少減緩她的心逐漸變冷的速度。

    「我分你一些吧」羅蘭彎下腰，一天沒有休息的她感覺腰很硬。

    「沒用了」小女孩哭着說「一會兒就要清點了，我無論如何完不成指標的」

    「我給你作證，你是被人搶劫的」羅蘭安慰到。

    「他們不理會搶劫還是詐騙，他們只要籃子裏的草」小女孩說「今天完不成任務，我就要死了」

    羅蘭心頭一震，她索性直接把筐子調換了過來「你拿我的去交差吧。」

    小女孩一驚，抬頭問道「姐姐你怎麼辦？」

    「沒事，我是第一天，按規矩不會重罰的。」

    「姐姐你不後悔？」小女孩問

    「有啥後悔的，你明天跟着我采，我有辦法」羅蘭擦去了小女鬼臉上的淚痕。

    小女孩歡快地跑了，她還不懂得如何嘴上抹蜜地千恩萬謝。羅蘭拎着空籃子頹然地跟在她身後，盤算着如何過關。

    果然，在清點戰果的時候羅蘭被拽出了隊列，她先是當眾挨了幾鞭子，然後被宣佈暫停伙食供給一天。羅蘭爭辯道「我不是連續三天沒有達標，你們不應該斷掉我的飯！」羅蘭清楚，沒有能量攝入，第二天她很難完成任務。

    看守不想與羅蘭爭辯，他又猛抽了羅蘭幾鞭子，安排人將她送進囚籠里看押。聰明的羅蘭選擇了安靜，此刻任何消耗能量的辦法都無異於自殺。她靜靜地閉目養神，以便實現能量最小的消耗。死月亮高照天際，她知道一會兒月亮消失後，大風會起來，這個四面透明的籠子將帶着她接受三個時辰的洗禮。

    「姐姐.....」一個細小的聲音傳來，羅蘭微微睜開眼，那個她曾救過的小女孩，捧着一塊糙面窩頭蹲在她面前「你吃」

    「姐姐不吃，姐姐不餓」羅蘭笑笑。

    「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