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解了五根滾木的死亡碾壓,前面便是一片坦……
呃,這碎石滿地的,貌似也算不上什麼坦途。
總之孫紹宗領着幾個膽戰心驚、卻偏又士氣如虹的衙役,一直爬到了山頂,也不見再有任何機關陷阱發動。
等到了山頂之上,便見那推倒重建的涼亭地基前,一個身材健碩的疤臉漢子,正將個小雞仔似的公子哥攬在懷中——不用問,這二人自然正是那『木人張』與賈芹。
「別過來!不然俺就殺了他!」
木人張手裏攥着把雕刻刀,顫巍巍的頂在賈芹脖子上,只眨眼的功夫,便劃出了好幾道血痕,只唬的賈芹口中『嗚嗚』亂叫,胯下更是騷熱難當。
孫紹宗的目光,落在賈芹被交叉綁住的雙手上,心中忽然一動,脫口道:「你在屍體上大費周章,就是為了掩飾這種有刻度的繩子?」
以古代的技術條件,自然不可能批量生產出金屬捲尺,因此工匠們便在繩索上印好尺寸,來比較長短、衡量曲直,謂其名曰『繩尺』。
如果長期被這種『繩尺』綁住手腳,皮膚難免會沾染上那些刻度烙印,屆時只要稍一調查,就不難鎖定在附近的匠人身上。
所以這木人張才會大費周章,將印有痕跡處的『皮肉骨骼』全都抹掉!
不等木人張答話,孫紹宗又追問道:「那屍體頭上的燒傷,又是為了掩飾什麼?」
「你……你……咕嘟……」
那木人張使勁咽了口唾沫,勉強壓制住了心裏的緊張情緒,這才終於又吐出了幾句整話:「你是順天府的『神斷孫通判』對不對?俺就知道,單憑大興縣衙那些糊塗蛋兒,怎麼可能查的到俺身上?!」
幾個大興縣的衙役聞言,頓時七嘴八舌的叫罵起來。
那木人張卻理也不理,眼裏只有孫紹宗一人,咬牙切齒的道:「到了如今,俺也不怕把事情都講出來!俺那婆姨原本是水月庵里姑子……」
「水月庵的姑子?」
孫紹宗先是一愣,繼而恍然道:「原來你燒掉她的頭髮,是因為她的頭髮太短了!」
「沒錯!」
木人張點頭道:「她跟了俺兩個多月,那頭髮也只長了不到一寸,任誰看了也能猜到她原本是個姑子!所以俺只好把她的頭髮燒了個乾淨,這樣就再也沒人能看出破綻了!」
至此,所有的疑點終於都已經解開了。
孫紹宗正待順勢引導,讓他把其它細節也一股腦都吐出來,旁邊周瑞卻皺着眉頭插嘴道:「木人張,這水月庵的小尼姑,法號可是喚作『智能兒』?」
木人張斜了他一眼,梗着脖子嚷嚷道:「什麼法號不法號,她既然做了俺的婆姨,自然是要改姓張的!」
他雖然沒有正面回答,但話里話外的意思,顯然也已經承認了那死者的法號正是『智能兒』。
死者竟還是榮國府的熟人?
孫紹宗詫異的掃了周瑞一眼,又冷笑道:「木人張,你還真是不怕風大了閃了舌頭!那『智能兒』分明是被你擄去的,到最後還被你害的死於非命,如何就成了你的婆姨?」
「俺沒有害死她!」
木人張一下子狂躁了起來,手裏雕刻刀向上一挑,頓時在賈芹下巴上開了個血窟窿,他一邊將那刀尖在血窟窿里胡亂攪弄着,一邊恨聲道:「是他!是他特娘的死活不然俺回去,才……才害死俺的婆姨!」
說話間,這木人張便有些哽咽起來,激動的嚷道:「打從那天晚上俺在雪地里把她撿回來,俺就認準了她是俺的婆姨!原本俺準備等她懷上俺的崽兒,就把她正兒八經的娶過門兒,誰成想……」
「誰成想這王八蛋不讓俺走啊!俺跪下求過、拼命鬧過,可他……可他特娘就是不讓俺走啊!」
他越說越激動,忽然將那雕刻刀從賈芹下巴上拔出來,嘴裏大吼了一聲:「王八蛋,左右也是難逃一死了,俺今兒就讓給她償命!」
說着,便要找准賈芹的脖子捅上去!
「不要!」
周瑞嚇得大喊一聲,話音未落,就只覺眼前一道白光閃過,緊接着就聽那木人張『啊』的慘叫了一聲,與賈芹一同倒在了涼亭的地基之中!
孫紹宗越眾而出,一腳踩住了那木人張的胸膛,眾人這才發現他手中的石棒少了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