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宋 第六章 念奴嬌
『蓬』!
角門閉攏。
中年人從地上爬起來,一臉怒色。
可是,他又感到無奈,惡狠狠朝那官衙高牆瞪了兩眼之後,從地上撿起琴囊,轉身準備離開。
「無量太乙救難天尊!」
高小余上前,攔住了那人去路。
他雖說衣衫襤褸,但這禮數卻做了一個十足。
中年人一愣,眼中流露出嫌棄之色。不過在表面上,他還是稽首給高小余還了一禮。
「這位道長,有何指教?」
「官人休客套,小道只不過是一個落難的出家人,當不得『道長』稱呼。
方才,小道聽到有人談及柳詞和學士詞,故而有些好奇,冒昧攔阻官人,還請恕罪。」
高小余跟隨師父走南闖北,見什麼人說什麼話,口才不差。
他言語客套,讓那中年人也發不出火來。
再加上他那道士的裝扮,中年人想來也是個崇道的人,所以聽高小余說完,發出一聲長嘆。
「聽口音,小道長不是本地人。」
「小道有江南而來,不想途中遇到了賊人,所以才流落寶地。」
「原來如此。」中年人回頭看了一眼那官衙大門外的衛兵,示意高小余跟上。兩人走到旁邊,他才道:「小道長既然不是本地人,那一定也不知道,那衙門的深淺。
這是都同巡檢司,也是東平府兵馬都監衙門。
新來的那高都監好學士詞……可官家曾有旨意,嚴禁民間傳唱蘇黃詞。雖說後來放寬了,但是,我等小民又怎敢輕易傳唱?咱叫樂清平,在這南街的鶴園做樂師。
那鶴園本就是煙花之所,姑娘們好的是『楊柳岸曉風殘月』,客人們喜的是風花雪月,所以唱柳詞的人多,好學士詞的人少。咱不過是鶴園一普通的樂師,為的是養家餬口。可誰料想哪個殺千刀的說咱是須城第一樂師,被請來為高都監獻藝。
可這結果……須城終究不是汴梁那等去處,能唱學士詞的人不會太多。」
這樂清平說完,便搖頭嘆息着離去。
高小余也沒有再阻攔,而是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官衙的高牆,心裏面更思忖起來。
馬大壯這次之所以被判重罪,更多是因為這官衙里的高都監。
有道是,解鈴還須繫鈴人。
要想馬大壯提前出獄,最好的辦法是找這位高都監鬆口。之前高小余沒想到這一點,是因為他對這高都監毫無了解,更沒有門路。事實上,不僅僅是高都監,整個須城衙門,他都不熟悉。周寡婦土生土長的須城人,也願意使錢,都救不得馬大壯,說明了什麼問題?她最多也就認識些普通差役,卻無法和須城高層搭上話來。
既然普通差役沒有用,想要解救馬大壯,還需從高層着手。
這高都監,無疑是最好的突破口……
高小余心裏已經有了計較,於是就圍着那官衙周轉起來。
咦?
高小余轉了一圈之後,來到這官衙的後門。遠遠的,他看到了兩個人在街角探頭探腦向這邊張望,心裏不由得一動。雖然隔着一段距離,可高小余還是能認出,那兩人正是之前跟蹤他的兩個閒漢……這兩人還真是陰魂不散,實在是讓人心煩。
而這時候,從那高牆後,傳來了歌聲。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
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歌聲唱的,正是蘇學士晚年所作《江城子·蝶戀花》。
看起來,這高都監還真是愛煞了蘇學士的詩詞。按道理說,朝廷雖然禁止傳唱蘇黃詩詞,可是以蘇學士的名氣,民間唱蘇黃詞的人並不算太少。當初高小余在杭州時,就聽得許多人唱過蘇詞,也未見有官府出面查問。為何這須城,就唱不得蘇詞呢?
「今下蘇詞,總不得真滋味。」
這是當初高小余師父,在吃醉了酒之後,說過的一句話。
高小余心裏一動,突然想起了光陰蟬贈予他蘇琵琶時的介紹。
『柳郎中詞,只合十七八女郎,執紅牙板,歌『楊柳岸曉風殘月』;學士詞,須關西大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