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陽所發生之事我已知曉，林家手段卑劣陰狠，倘若是我回去，即便功力盡復，恐怕也要中了對方的毒計，楚兄不僅對我有再造之恩，更是我全家的恩人……」

    陳玄羲緩緩道來，提及林家時，眼中閃過痛苦與悲傷之色，卻又滿是慶幸。

    他所言非虛，楚楓能處理得那麼好，也正是旁觀者清，對於林家無怨懟之心，也沒有絲毫感情，否則換成當局者迷的陳玄羲來，就算晉升築靈，恐怕也要着了道。

    只是陳玄羲此時提出交換身份，無疑是毀了一年之約。

    如果是此前的楚楓，估計會相當不悅。

    他在高安郡內諸多作為，聲望正隆，又晉升築靈，正是開創宗門的大好時機。

    在門派尚未成立的關頭，如果將身份換回來，豈不是前功盡棄？

    不過現在的楚楓，已經決定離開密藏後，就與夏晨曦去東海，便微笑道：「好，從今往後，我們做回自己！」

    陳玄羲怔住。

    他本以為楚楓會拒絕，至少得沉默，誰料居然這麼爽快地答應，臉上頓時湧起羞愧之色，吶吶地道：「楚兄，一年之期連小半都沒過，你的成就已經到了我難以企及的地步，我是害怕一年之後我們換回彼此，身邊的人就再也不認得我了！」

    楚楓一聽，也有些不好意思：「是我自私了！」

    這不認得三個字，包含着太多的畏懼與心酸。

    確實，楚楓在各種風光的同時，也對陳玄羲造成了巨大的壓力。

    日後交換身份，陳玄羲不會廚藝怎麼解釋，不會馭獸不會醫術又怎麼解釋？

    現在的楚楓做得越多，將來陳玄羲的親朋好友就越無法接受他的「改變」，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而如果沒有陳玄羲，對於這個世界兩眼一抹黑的楚楓，遭到天禽門的全力追殺，也不會有現在的風光。

    兩人是互相成就，陳玄羲卻覺得自己受楚楓的恩惠太多了，心情激盪之下，面孔微微漲紅：「楚兄，大恩大德，無以為報，我永遠視你為兄長，不知你可願意與我八拜為交？」

    夏晨曦聽了眼睛一亮：「你們既有如此緣分，結拜為異姓兄弟不正好！」

    這卻是受了天龍八部影響，喬峰和段譽結拜的一段。

    情人眼裏出西施，反之亦然，在夏晨曦眼中，楚楓就是喬峰那樣的蓋世豪傑，陳玄羲也勉強當得起段譽的位置，兩人既於此地重逢，說明冥冥中自有天意，不正好結拜？

    楚楓卻微微搖頭。

    開什麼玩笑，他的身份多麼敏感，萬一將來揭露出來，陳玄羲作為他的異姓兄弟，豈不是全家都要被連累？

    陳玄羲見楚楓搖頭，眼神一黯，面色變得蒼白起來。

    「我不是那個意思！」

    楚楓一看就知道他誤會了，卻不知該怎麼解釋。

    倒是夏晨曦明白了楚楓的好意，說道：「楚楓身負血海深仇，不想連累你，你切莫多想！」

    陳玄羲這才釋然，一拍胸膛：「楚兄莫不是把我當外人，天禽門那些畜生這一路上窮追不捨，這份仇怨，我可不準備就那麼算了！」

    「滅門之仇，不假他人！」

    楚楓正色道，又抓住他的肩膀：「你嫂子說得沒錯，我們的關係不是兄弟，勝似兄弟，你還楚兄楚兄那麼見外嗎？」

    夏晨曦俏臉暈紅，啐了一口，陳玄羲激動地道：「大哥！」

    楚楓哈哈一笑：「好！好！」

    梅長蘇在一旁含笑着望着一幕，想到了赤焰軍中那些生死與共的袍澤之情。

    不過隱隱中，梅長蘇又感到楚楓一言之後，陳玄羲的氣息有了些不同，舉手投足間帶出一股威嚴。

    「難道此世的龍氣真有如此神異，僅僅是兄弟相稱，就能分薄？還是此人日後也是楚楓的左膀右臂，能做異姓王爺？」

    就在梅長蘇低頭沉思，總覺得事情不太對，有種心驚肉跳之感時，陳玄羲已自告奮勇，要將大家帶出密藏。

    他進入的方法顯然不是血陽湖，而是被天禽門兩位築靈強者圍堵，逃竄到一座山洞中，偶然發現了密道。

    這巧合也真是沒誰了，楚楓無語之際，路上也正好將陳家的近況相告，免得對不上號。

    聽到自己父母安好，陳玄羲放下心來，又問起姑姑陳元靈。

    楚楓對陳元靈沒什麼印象，倒是想到了陳玄羲那位對自己極度熱情的母親趙璟瑜來，笑道：「伯母對我噓寒問暖，關懷備至，嚇得我都住到鏡月軒中躲避，她肯定是想念你緊了，你回去後可要更孝順些！」

    陳玄羲聞言怔住，有些尷尬地道：「大哥不要安慰我了，娘親從小就對我有些不喜，無論我獲得多大的成就，她都只是淡淡地點點頭，又怎會如此？」

    楚楓稍稍一愣。

    在他的印象中，陳玄羲和父親陳元盛是有些隔閡的，但母親趙璟瑜卻是極好，怎會如此？

    不過這畢竟是人家的家事，不好多說，便話題一轉問道：「天禽門如何？」

    陳玄羲露出一絲驕傲之色：「小弟沒丟大哥的臉，繼靈鶴子之後，角獅道人喪命於我手，天禽老人的弟子現在就剩下三人了！」

    「好樣的！」

    楚楓稱讚，又覺得挑戰感大降，搖頭道：「吃一虧長一智，靈鶴子身死，天禽老人居然還沒有吸取教訓，不親自出手，派徒弟來送死，合該此門要被滅了！」

    兩人一路說着，對於彼此的經歷都有了了解，而前方的空氣也濕潤起來，傳來山間清新的味道。

    當一抹光亮出現在山道盡頭，所有人的神色都振奮起來。

    終見天日！

    尤其是楚楓，雖然距離進入密藏也不過一日之久，他卻有種恍若隔世之感。

    這裏發生了太多足以改變人一生的事情，他和夏晨曦雙手緊握，四目相對，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東海之畔，神仙眷侶。

    「不對，我知道哪裏不對勁了！別出去，整個密藏可能是陷阱！」

    然而就在這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