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是打算見機行事而已？」南凌有些無奈地看着陸璇懷。

    陸璇懷煞有其事地想了想，又眨巴着大大的眼睛：「那…..偷偷打昏集羽哥哥，然後從他身上拿來連大哥的魂魄和遺骨。」

    南凌汗顏。

    這小丫頭太過單純天真，行動居然如此簡單，竟然盤算着打昏自己的哥哥，真的不知道她是怎麼偷到那波曳香的。

    南凌忍不住腦補了一副畫面；小小的陸璇懷大大的眼睛閃爍着裝模作樣的光，手裏托着跟她自己差不多高的木棒，偷偷摸摸地從後方接近陸集羽，然後一棒子下去——被陸集羽閃過，抓了個現行，計劃失敗。

    「不行。」想到此處，南凌有些哭笑不得。

    「你連他胸口都不到，打不暈，打不暈。」

    陸璇懷又眨着自己的大眼睛：「我又沒說是我打。」

    南凌滿臉無奈，尷尬地指了指自己，陸璇懷點了點頭。

    「不好不好，陸集羽那麼聰明的人，最重要的東西全在他手上，我一靠近，他一定會發現端倪，對我防範，到時候他一着急直接毀了連胤的魂魄和遺骨以強行達到目的怎麼辦？不好，不好。」

    南凌搖搖頭。

    「那要不我藏樹後頭，等時機一到我們倆直接搶走遺骨和魂魄。」陸璇懷做疑惑狀，手指點着自己的下巴。

    南凌又汗顏：「那與第一個有什麼區別？不要來硬的，到時候還有你姐姐在。」

    「我變成石頭也行。躲在暗處，然後瞅準時機偷偷跑出來，你給我打掩護，吸引他的注意力。」

    「不好，就你那點本事，集羽一定會看出來。」

    「變成魚。」

    「……那是死水！怎麼會有魚！再說了重點是這個嗎！」

    一來二去地，陸璇懷說了許多，南凌都覺得欠妥當。陸璇懷氣呼呼地托着腮幫子，用一根兒筷子捯飭着盤子裏的菜。

    集羽是個十分聰明的人，使用任何障眼法都有被他看出來的風險，因為他也是雲師，而且也不能來硬的，因為東西在他手上，必須要輕柔地，不知不覺地，讓他自願地交出那兩樣東西來——

    「有了。」

    南凌想到了什麼，笑了笑，對璇懷擠了擠眼睛。

    「到時候，你就這樣……….」

    昏暗的農戶家裏，南凌指手畫腳地對陸璇懷說着。

    陸璇懷表情時而疑惑，時而糾結，十分地精彩豐富。只聽她狐疑地說道：「確定…..這樣行得通？」

    南凌點點頭：「行得通。」

    陸璇懷用大眼睛睨了南凌一眼，裝作大人的模樣拍拍南凌的肩膀：「好吧！就這麼辦！」

    南凌忍俊不禁地看她了一眼，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今晚先前沉重的氛圍有了些許緩和，想到自己的計劃，南凌甚至還有些期待三天之後。自己的舉動，說實話，真的傻極了。仿佛是在跟着一個半大的小姑娘過家家。但是，究竟能不能救連胤，就在此一舉了。何不試一試呢？

    縱然眼前是一片虛妄的幻想之海，我也要以最高昂的姿勢破風墜入，帶着無畏的勇氣所激起的巨大泡沫，在其中一探究竟，就算頭破血流，尋不得自己想要的，至少不會後悔。

    南凌這樣告訴着自己。

    這算不算是所謂的一腔孤勇呢？

    他笑着，托着腮幫子，靜靜地看着因為興奮而臉頰紅撲撲的陸璇懷。

    ……

    ……

    三日後。

    今天吉雲澤的天氣極為古怪，陰雲壓頂，濃密地在天上翻滾着，有如夜裏流動着的寒霧。

    吉雲澤之外的純白色鹽鹼灘也因此變成了沉悶的灰白色，空曠無人，只有那株奇形怪狀的老樹。陰慘慘地冷風呼呼地吹過，自有一股逼人的怨氣和肅殺之氣縈繞在四周。

    站在樹下的陸集羽抬頭看看天，一滴冰涼的液體滴在了他的嘴角。他伸出修長的指頭在臉上點了點，那滴晶瑩的雨滴骨碌碌地粘在他的指頭上，折射、放大着他的指紋。

    陸集羽輕輕地、緩慢地將手指上的雨滴點在了自己緊閉地嘴唇中央，那圓滾滾地雨滴將他好看卻乾澀的唇濕潤。

    雨開始接二連三地下了起來。

    遠遠地有一道修長而漆黑的身影自白色灘涂的遠處緩緩走來。他步子緩慢而堅定，雖然隔着很遠看不清臉，但是陸集羽仍然感到了他的沉重的視線。

    集羽好看的眸子低垂下來，看了看放在腳下的一具黑褐色的枯骨，又看了看不遠處，獨自在海天一線的大澤中淋雨起舞的陸縈塵，神色透着些許難以言喻的複雜。

    那黑色身影緩緩走近，站在他的身旁，二人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反倒是一道目不轉睛地盯着遠處獨自起舞的那個美麗人兒。

    她朱紅色長袍盈盈浮在淺灘之上，那抹熱烈的紅色被雨水打濕了些許，顯得尤為地暗，又十分突出。那用秘藥浸染過的青色在雨霧中是那麼地亮，她時不時地回眸，衝着樹下的二人笑得攝人心魄。

    雨漸漸地大了起來。

    她可能不知道今天是她即將結束苦難的解放日。

    「她跳舞的時候，是最美的。」

    半晌，陸集羽開口緩緩說道。

    南凌在旁沒有說話，算是一種回應。

    「稍等。」

    片刻過後，陸集羽乾澀地咧嘴沖他扯出一絲微笑，如是說道。南凌認真地看着他，緩緩地點了點頭。

    他伸手從樹下拿起一把十分花哨卻陳舊的紙傘，沒有撐開，就那樣攥在手裏，便走進雨霧之中，走近了忘我的縈塵。隨後為她在頭頂撐起，自己則濕了半個肩頭。

    蒼茫的天地一望無際，二人仿佛是站在了一片無邊無際的灰白之中，他笑嘻嘻地對着縈塵說着什麼，隨後扶着她的手，將她帶了回來。

    「集羽…..你要做什麼？」陸縈塵雙眼迷濛如雨霧，柔聲問着陸集羽。她瞅見了南凌，笑着打招呼：「公子。」

    陸集羽笑着，並沒有說什麼，扶着她在樹下坐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