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妃傳 番外七 大漠遙 三
管事嬤嬤低下頭,輕輕笑了笑:「若不是因為這回曲侯過世,我也不會跟長公主說這些。畢竟長公主和國公爺頭上還有曲侯頂着,這些話原也該長公主的長輩來說才合適。」
「你真是先太皇太后的人麼?」臨波心裏起了狐疑。
管事嬤嬤抬頭看着臨波長公主,笑容消失得無影無蹤:「長公主覺得我是誰的人?」
臨波語塞。
她覺得這個管事嬤嬤的行事,很像是沈濯的人。但她不敢說。
皇祖母臨去世時特意把她叫了去,最後囑咐她的那話,讓她此生不許與沈淨之爭持,還替她遮羞,尋了個「相欠」做藉口可是明明白白的意思,就是警告她:這輩子唯一個千千萬萬不能惹的人,就是沈淨之。
她不想惹沈淨之。
哪怕是懷疑面前的管事嬤嬤是沈淨之安排在自己身邊的人,她也不敢說。
「長公主,老奴告退。」管事嬤嬤臉上浮現出來一絲怒意,規矩地行了禮,立即退了出去。
臨波在她身後張了張嘴,卻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這若真是皇祖母的人,她必定認為自己冒犯了先太皇太后,生氣是應當的。這若不是皇祖母的人,而是沈淨之的人,那麼,對方也會憤怒於自己竟然會質疑最疼愛自己的皇祖母
臨波暗暗地懊惱起來。
不該起這個沒來由的疑心!
都是這樁事鬧的,自己在西北歷練十數年才有的鎮定從容,一時三刻便破了功。
可是詹坎和嬤嬤說的話
臨波低下頭輕輕捏緊了拳頭
他們說的,有道理。
「世子和小公子前來請安。」
「咦?怎麼是沙棘在這裏?嬤嬤呢?」曲是牽着弟弟曲非的手一邊往裏走,一邊奇怪地看着門口站着的親衛隊長。
「回世子爺,嬤嬤今兒不舒服,去睡了。」沙棘笑嘻嘻地給曲是打起了帘子。
曲是的樣貌像極了臨波,或者說,像極了男裝扮相的先貞慧太后。
臨波喜歡捧着他的臉仔細地看,也是因為從他臉上,她還能看到記憶中依稀仿佛的母親。
曲非則是典型的曲家人模樣,一雙眼極為慧黠,滴溜溜地轉着。進門便甩開了哥哥的手,三步兩步跑進屋子,蹬了鞋子爬上了榻,一個虎撲便撲進了臨波的懷裏:「娘!」
「給母親請安。」曲是抱拳長揖,一板一眼地行了禮,挺着胸脯站好,等着母親一天一回的訓話。
臨波看了他一會兒,輕輕地吁了口氣,招手叫他:「你來。」
這個程序跟往日截然不同,曲是很有些摸不着頭腦,但還是一臉疑惑地走了過去:「母親?」
「是兒,你們祖父祖母,過世了。」臨波把兩個兒子一邊一個攬在懷裏,輕聲說道。
曲非大驚:「什麼時候的事?祖父祖母上次來還好好的!祖母還給我彈琴唱歌呢!我還說了要跟她學唱歌」說着說着,七歲的曲非哇地一聲放聲大哭起來。
臨波的眼裏頓時蓄滿了淚,一個字都說不下去了。
曲是耷拉着腦袋,半天才說了一句:「我和弟弟的名字都是祖父取的,我很喜歡我們倆的名字。」抬手擦了一把眼睛,低着頭,不吭聲了。
「你們爹爹已經去送祖父祖母的遺體回曲家祖宅。朝廷有制度,阿娘沒有陛下的旨意不能擅自離開封地。是兒,你已經長大了。阿娘讓天樞爺爺陪着你,你帶弟弟去尋你爹爹,然而聽他安排。」
臨波緩緩地說着自己的計劃,「尋到爹爹後,就給阿娘寫信。阿娘等陛下的旨意下來,就立即去尋你們。」
因為母親的堅持,曲是長到今年一十六歲,還從未離開過甘州城。
一聽可以自己帶着弟弟走遠路,去中原,曲是不由得一陣興奮:「好!」
「路上要天樞爺爺的話。凡事不可自作主張。這是你第一次出門,凡事不能想當然。」臨波只覺得摘了心肝一樣的發慌,卻又只能咬着牙強作鎮定。
曲是滿口答應,又嫌棄地看着還在抽抽搭搭哭的曲非:「行了,別哭了。等過些日子尋到了爹爹,咱們得給祖父祖母守靈,到時候有你哭的。」
「哥哥沒有心!」曲非不服氣地大喊一聲,重又張開嘴,哇哇地大哭:「我想祖母!我要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