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進了病房，只見安慶葆正彎着腰對着痰盂劇烈地咳嗽着，咳咳咳咳地聲音像是把肺葉從喉嚨里咳了出來。

    「爸爸……」安歌趕緊過去。

    安慶葆一邊咳，一邊擺了擺手，示意她不要過來。

    安歌沒理會他的態度，彎着腰給她捶背，心如刀割。

    安慶葆咳了好一會兒，才漸漸平復，安歌給他倒了杯水，端到他面前。

    「謝謝。」安慶葆自己接過杯子，喝了一口水，靠在床頭大口大口的喘氣。

    安歌站在床邊看着他的側臉，已經瘦得像一根枯枝。

    安慶葆喘了一會兒，轉過臉看着她，伸出手掌摸了摸她的手，「安歌，這幾天你受罪了，下了課還要過來看我。累不累啊？」

    安歌輕輕搖了搖頭，「不累的。再說也不遠。」

    安慶葆點了點頭，「你自己要注意身體，別太累了，你們跳舞得可是個體力活。」

    安歌說：「我體能好着呢。」

    說完自己又愣了一愣。

    這體能上的提升，好像要歸功於某個人。

    安慶葆勉強笑了一笑，「那就好，你小時候就體質就弱，老是生病，當初你舅舅來勸咱們要給你送去跳舞，我不同意就是擔心你的身體，可是你媽媽說，跳舞也能鍛煉身體，她自己又是那麼喜歡跳舞，跟了我就沒跳成，把自己的希望又寄托在你的身上了……我是不想讓她再失望一次。唉……」說了他嘆了一口氣。

    安歌說：「我也挺喜歡跳舞的，老師都誇我跳得好呢。」

    安慶葆點了點頭，喘了口氣：「那就好，這一點上你遺傳你媽……欸，對了，你媽媽呢？」

    安歌皺了皺眉，嘟了嘟嘴：「不知道。」

    她心裏煩，她這個老媽也太沒主見了吧，什麼人跑到她面前都能夠瞎嗶嗶，她就沒了主意，現在放着生病的老爸不管，卻來管她和寧嘉樹的事情。

    她和寧嘉樹能有什麼事情讓她管？

    安慶葆凹陷的眼睛深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一會輕聲說：「你別生你媽媽的氣，她就是沒主見，什麼事情都聽你舅舅的。」

    安歌挑了挑眉，原來如此。

    「我舅舅來過了？」

    安慶葆點了點頭，指了指對麵茶几上擺着那兩盒保健品，「中午來的，我睡着了，沒見他。」

    「是別見面的好，省得您生氣。」安歌嘟囔了一句。

    過了一會兒，吳耀華才從外面進來，看到安歌氣鼓鼓的臉色，有一絲尷尬。

    「我剛才遇到寧醫生了。」她輕輕咳嗽一聲，像是解釋了。

    「嗯，他怎麼說呢？」安慶葆問道。

    「他說……」吳耀華看了安歌一眼，「他說最好還是讓專家再來會診。」

    安慶葆皺眉：「還要請專家會診？我這病到底是有多嚴重，還要讓人再看？這幾天都已經折騰得我夠嗆了，還要再來一次？」他拍了拍枕頭，「我不要再看了，我們還是回去，就算真的得了癌症，治不好了，我也要回去，天天在這兒躺着我難受。」

    「不是的……」吳耀華着急了，「是讓專家再看看怎麼治療，又沒說要折騰你。」

    「這還不夠折騰的？」安慶葆怒了，敲着床沿發火：「又是抽血，又是化驗，又是要做什麼ct……都折騰幾天了，還不夠折騰了額？現在折騰出什麼結果了啊？我這病到底是什麼病？你說啊。」

    吳耀華：「……」

    他脾氣一向是好，可是連日來身體上的疼痛已經折磨得他心力交瘁，筋疲力盡，快要到崩潰的邊緣。

    他猛然敲了敲床頭櫃，指着吳耀華道：」到底有沒有得癌症，你能讓醫生給我一個答覆嗎？都是在只支支吾吾的，問你，跟我支支吾吾，問醫生也跟我這樣？你們就沒有一句實話。當我是個死人嗎？」

    吳耀華被他氣得臉通紅，身體在簌簌發抖，她咬着牙竭力地忍着沒說一個字。

    安歌都要趕緊衝過去，抱着安慶葆的腰，幾乎要流淚，「爸爸，爸爸，你先別發火，別發火，是醫院還沒給媽明確的答覆，寧醫生不是說了要請專家會診嗎？還是等專家會診了就知道了。」她一邊說一邊示意她媽媽先出去避開一下。

    她媽媽卻是呆呆地怔在那兒，嘴唇翕動着，卻發不出一點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