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這麼可憐，就全部死光好了！」錦斷惡狠狠地喊道，此刻她內心的黑色物質正在宣洩，這個時候的她是最冷血無情的。

    被她的話激怒，為她的態度感到失望，陸蘇緊握的拳頭有些顫抖，他強壓住的怒火也終於無法控制了：「錦斷，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你居然會變成這樣一個自私又冷血的人，口口聲聲說什麼建立一個天傷設想的世界，你根本就沒有天傷那樣的內心！這樣的你，和柳夢原一樣讓人討厭！」

    聽見很少發火的陸蘇這樣惡語相向，錦斷瞪大了眼睛，聲音也有點發抖，「這麼說，你已經開始討厭我了？那你走吧，滾！從我眼前消失，做你的好人去吧！」

    她突然捂着臉哭了起來，哭得很厲害，好像是要將自己的存在也沖刷乾淨似的。看見錦斷哭，陸蘇的心也軟了下來，後悔自己說話太重了，就算已經抱定「這個世界與我無關」的態度，錦斷也把他當成全部，因為她曾經品嘗過孤獨的滋味，刻骨地體會過那種深淵般的絕望，陸蘇對她來說，比整個世界更重要。

    這一刻，他才知道錦斷有多喜歡自己，相比之下，義正言辭地說着大道理的自己倒顯得很卑鄙。

    他慢慢走過去，抱住錦斷，在她耳畔說：「對不起！無論怎麼樣，我都是愛你的。」

    這個擁抱並沒有立即讓錦斷的哭泣止息，她的身體很冷，肩膀也在抽搐着，這麼漫長的哭泣，其意味已經不僅僅是被陸蘇的言語刺傷，更是因為心中積壓太久的苦澀。她把額頭搭在陸蘇的肩上，眼淚沾濕了陸蘇的衣服，他輕輕地拍着她的後背。

    「對不起！」錦斷突然抹去眼淚說。

    「是我該說對不起才對。」

    「可我好害怕失去你，真的真的好害怕。」錦斷突然從陸蘇的身後抽出槍，對準自己的心臟。「蘇，我想過很多次，也許最好的辦法就是我們死在一起。」

    「我又是何嘗沒有想過！」陸蘇平靜地說，這是真心的話。

    「那我們就死在一起吧！」錦斷推開安全栓。抬起頭，掛滿眼淚的臉上露出解剖般的笑容，「我害怕以後的事情，我害怕我們還會分開，我害怕一個人。我害怕你會不要我……我們死在一起，爛成一堆誰也認不出來的骨頭，變成石頭，變成沙子，然後永遠在一起。」

    盯着錦斷微笑卻噙着眼淚的雙瞳，陸蘇看見了從未有過的認真。

    「我不怕死！」陸蘇說，着抓住她握槍的手，把安全栓又推了回來，「而且，和你死在一起是我最期待的事情！」

    錦斷沒有察覺到這個小動作。依然在狂熱地說：「那我們就一起死吧，死了就不會再痛苦了。如果真的有死後世界，到了那裏，我們永遠在一起，永遠都不分開。」

    何其美好的死啊，但是他卻不能答應……

    這時，陸蘇突然從錦斷的手中奪過槍扔到一旁，他抓着她的拳頭，認真地盯着她的眼睛，說出的卻是一句近乎搞笑的話：「但是你不能死。因為你是聖骨！」

    被這個糊弄人似的理由攔下了自己的決定，錦斷的眼睛一下子瞪得很大，憤怒像火焰一樣越燒越旺，她的頭髮一根根站立。臉部也在抽搐。

    「你這個混蛋！」突然錦斷咆哮一聲，重重一拳打在陸蘇臉上。

    這一拳下手非常狠，陸蘇一側的牙齒被打碎了，臉骨也裂開了。他的身體打着轉飛出去，最後落在二十米開外，身下已經犁出了一道長長的溝。

    劇烈的疼痛殘留在臉頰上。半邊臉麻麻的，陸蘇的頭暈暈乎乎了半天，一張嘴吐出一口血，血里還有幾顆斷掉的牙齒。

    難怪錦斷會生氣啊，就好像某個痴心女子受盡家裏的折磨，終於要放下一切身份和富貴，要與心上人私奔的時候，他卻說了一句「我不能和你私奔，因為我今晚要我想看的電視。」一樣。相比較之下，錦斷剛剛受到的「污辱」要比這個更加強烈，因為她已經下定決心要和陸蘇共赴黃泉，沒想到他卻說了這樣一句話。

    但是對於陸蘇來說，他真的沒有在糊弄她，因為關於錦斷存在於這個世上的意義，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這個早在相識之初，偶然從程顧之留給他的一封信里知道的秘密，他從未沒對任何人說起過。

    無論如何，錦斷不能死在這裏，而他也必須保護錦斷，不僅僅是生命，更是內心。

    臉上的灼疼還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