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三十號。

    天陰沉沉的，風有點兒大，帶着一股濕冷。

    昨晚下了半宿的雨，空氣感覺都是濕的，路面上到處是積水。

    陳輝張嘴哈了一口氣，看着空氣中馬上消失掉的白氣，說：「都能看着哈氣了，這也太邪乎了。」

    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小貝貝也學着哈：「白的。」

    大黃狗從它的別墅里伸出狗臉來，看看沒人喊它又縮回去了。

    陳曉說：「是有點兒冷。孩子能行不？」

    小紅說：「沒事啊，又不是冬天。」

    陳輝脫下外套去包小小輝：「拿我衣服包一下，上飛機就好了。估計也就是下雨下的，到京都肯定得熱。」

    幾個人走到公司大門口，大爺照例站在便利店門口，叼着煙袋：「今天走啊？坐飛機是吧？秀兒去了好好學，聽見沒？有事就來電話。記着給你爸媽寫信。」

    秀兒答應了一聲。這會兒寫信還是主要的聯繫方式，郵明信片還是時髦的事兒。

    大爺對小偉說：「不開車呀？怎麼過去？」

    小偉說：「讓司機開公司車送一趟，自己開過去得交停車費，挺貴的。」

    大爺問：「去了得呆幾天啊？啥前回來？小紅這不馬上開學了嗎？」

    小偉說：「要呆幾天，小紅請假了。」

    小偉媽急匆匆的從院裏出來，和大爺叫了一聲哥，對小偉說：「不是起飛早着呢嗎？這急個啥呀？我煮了幾個雞蛋，一扭頭人都走了。」把手裏的膠袋遞過來：「都了十個雞蛋，有兩袋奶。」

    小紅問：「拿這個幹啥呀？」

    小偉媽說：「道上孩子餓了吃啊，倆呢。」

    陳輝說：「大娘，兩小時就到了，再說飛機上有飯和飲料。」

    小偉媽說：「飛機上那東西孩子能吃啊？帶着吧。別給孩子喝飲料，那不是什麼好玩藝兒。」

    小偉伸手接過來，貝貝叫：「奶奶。」

    小偉媽馬上眉開眼笑的：「哎。冷不冷？去京城看天安門去，讓你爸給好好照幾張相片拿回來。去了好好吃飯聽見沒？到外面得聽話。」

    貝貝點點頭：「嗯，貝貝最乖。奶奶你，你去不？去看天安門。」

    小偉媽說：「奶奶下回去。」

    公司司機把那台大海獅開了過來，小偉說：「你怎麼不開坦克呢？哪個大開哪個呀？」

    司機就嘿嘿笑：「這台我沒摸過呢，正好熟悉熟悉。」

    幾個人上車，小偉媽看着貝貝有點兒捨不得，抹了把眼睛。

    從過年到現在一直天天帶着，和親的也沒什麼區別了，還有小小輝，平時天天抱着，這一下兩個小的都走了，家裏就顯得空落落的。

    小紅悄聲對小偉說：「大娘好像抹眼淚了。」

    小偉說：「看着了。捨不得孩子。」

    小偉媽說：「去了給孩子像模像樣的買點兒東西，熱了涼了的精點心，聽見沒？吃東西加小心，別吃壞了。」

    小偉說：「你放心吧，又不是不回來了，就這幾天唄。」

    小偉媽瞪了小偉一眼，和倆孩子說：「給奶奶再見。」

    貝貝擺手：「奶奶再見。」小小輝扭臉看了看小偉媽：「白。」

    到了機場，幾個人下了車讓王繼偉回去，進到候機大廳里。

    裏面人不多。這個時候機場還是高大上的場所，老百姓根本想都不敢想，雖然全放開了不要介紹信了，但坐的也還是那些人，幹部，企業領導，外國人啥的，私人有錢的還是坐火車的多。

    貝貝晃着腦袋到處看：「爸爸，飛飛機呢？在哪了？」

    小偉說：「在外面，一會兒就上去了。你餓不？吃不吃東西？」

    陳曉說：「我想吃。小紅吃不？漢堡炸薯條，可樂。」

    小紅舔了舔嘴唇：「不太想呢。行吧，你要想吃我就陪你。」

    陳曉說：「滾，我不吃了。有能耐你別去。」

    七個人抱着孩子嘻嘻哈哈的進了肯得基。

    這會兒肯得基在國內相當高大上，雖然只有九種商品，但火的不得了。

    隨便要了些東西，兩個媽媽和兩個孩子吃了一會兒，時間也差不多了，換票上機。

    「好大呀。」貝貝驚奇的打量着飛機和裏面的東西。小小輝伸手去摸舷窗，趴在上面往外看。

    小紅對秀兒說：「緊張不？沒事兒，和坐火車一樣，就兩小時。一會兒起飛的時候把嘴張開點兒，要是耳朵難受就吃泡泡糖。以後坐習慣了就好了。」

    等飛機從京都機場降落的時候，兩個孩子已經睡了，秀兒鬆開小紅的衣袖，小偉教她鼓氣，坐飛機一降落誰耳朵都難受，這也算是知道了一招。

    走出大廳，秀兒東張西望的找，小紅問：「你找啥？」

    秀兒說：「不是說學校有接站的嗎？」

    陳輝笑着說：「這是飛機場，接站在火車站，你同學都坐飛機來呀？」

    秀兒問：「火車站在哪？」

    小偉說：「那可遠了，好幾十公里呢。等進城了安頓好帶你去看看。」

    秀兒驚奇：「這，這不是京都啊？」

    小偉說：「是啊，就是還沒到城中心，這是郊區。京都大着呢，比奉天還大。」

    小紅指着外邊對小偉說：「那個那個，還記着不？」

    小偉扭頭看過去，笑了：「哦，那個面的，是吧？走走，還坐他車。挺有緣哪。」

    陳輝說：「你有病啊，你天天來天天都能看着，他天天在這守着，緣個屁呀。」

    小偉說：「我愛意。滾犢子去。」

    小小輝正扒着陳輝肩膀四下打量，扭頭看向小偉：「滾兒，滾犢幾。」

    貝貝伸手在小小輝腦袋上拍拍：「弟弟咱們，不說髒話，罵人爛嘴嘴。」

    小紅和陳曉愣了一下，摟一起咯咯笑，幾個人走到外面。

    面的司機已經不記着小偉和小紅了，也不可能記着，他一天到晚得拉多少客人哪，都記着早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