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全地區最年輕的正縣團級領導的那張虎皮，又有從小耳濡目染官場那一套的趙東明出謀劃策，不蠢而且社會經驗不差的陶昊，很容易地連句明白話都沒說，便把想安全發財又想攀點官場關係的曾冬青拿住了。

    拿住了曾冬青這個回頭的浪子，就等於拿住了袁江生他們那幫沒背景、沒勢力、處於社會底層的袁工集團職工子弟。就這樣，七八個想穩當發財又顧忌張老師勢力的小混混們，居然通過發小——同學的關係，被剛滿二十的陶昊同學給掌握在了手裏。

    有了這個消息渠道，陶昊相信彭偉國會越來越看重他，也不難馬上發筆橫財。可他沒想到，這個消息渠道剛建成，就讓他剛拜的老大彭老師拿走了指揮權，而且當着他的面，打電話讓張國柱來袁州幫忙。

    無所謂，陶昊沒想過要當曾一炮他們的老大，有張國柱這種猛人鎮着更好，省得以後幫不上一炮他們的忙時來煩他。況且張國柱這位老彭的兄弟都來了，那就證明了老彭也對這趟橫財動了心。這更是大好事，等於是他小陶同志只要搞到錢，就可以躺在那等着數錢。

    可是，讓他更沒想到的是他那老爹，就是老陶、陶老闆變成了只鐵公雞，而且是只木腦殼的鐵公雞。

    陶昊都把話講得夠透了，他就是不同意給錢，連借都不願。更讓陶昊不高興的是，上次去學堂里時都講好了的，那兩萬塊錢貸款歸陶老闆還，誰曉得陶老闆就是沒還，寧願一個月去還塊錢的利息。

    當然，不蠢的陶昊知道陶老闆為什麼這樣，目的也是為了他好，但他就是不爽。要教他如何自立，以前不教，等他連老婆都有了再來教？

    不借就不借，還以為蠻了不起！

    一氣之下，跟老陶嘔氣的陶昊把櫃枱里的煙一掃而空，連五塊錢一包的白沙都沒放過，然後搭貨車回袁州。回到袁州後，陶昊把家裏的錢搜了個乾淨先還貸款，拿着從陶老闆那搞來的吉品金聖煙，加上上次搞貸款時的領導招呼，很容易就把他老婆那幢破平房變成了四萬塊錢貸款。

    四萬塊錢貸款，利息一個月就三百多快四百，兩人的錢省着點用，勉勉強強也能頂得住。但是，見陶昊還想把他在老家的房子也抵押了，着實嚇了胡小清一跳。就她這幢破平房，都被他抵押成了四萬，那他的新房子得抵押多少，利息又得是多少？

    「陶昊，我怕。」

    要是這膽量都沒有，還不得讓陶老闆笑死？這年頭，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這次機會要是沒抓住，下次還能想這樣的好事？打定主意博一把的陶昊，安慰了她幾句後，又坐車回了同古。

    上次他搞貸款，就跟評估所的副所長和信用社營業部的主任混得挺熟，但也就是敬兩支好煙拍幾個馬屁。這次可不同，陶昊出手就是從陶老闆那搞來的兩條芙蓉王，樂得評估所的余副所長連房子都懶得去看，直接按他講的評估成十萬。

    倒是信用社營業部那裏出了點問題，第一次陶昊來貸款，那是因為秦主任不認識他，公事公辦而已。如今知道了他是陶老闆的兒子，陶老闆又號稱兵馬橋首富，在全縣都是數得上的有錢人，他的親生崽居然又跑來貸款，而且一貸就是六萬，着實讓秦主任直犯嘀咕。

    富態的秦主任掃了眼辦公桌上半透明的膠袋，裏面是紅色的兩個長條形，不用打開都知道是中華煙，縣長大人才抽得起的好煙，可他想了想道：「陶昊，你跟秦叔說實話，你跟老陶到底是鬧得哪一出？」..

    聽這口氣是陶老闆的熟人，陶昊也順杆便爬，討好道：「秦叔，你認得陶老闆？」

    「我跟炳生是兩姨父，你講呢？」

    哦，張所長的關係，陶昊憤憤道：「那就是只精怪，不就是幾萬塊錢的事，好言好語跟他講，他就是不聽，還以為我沒辦法。」

    果然跟炳生講的一樣，這伢子就是欠管教，秦主任捺住不滿，反問道：「那你跟我講下子，你要這麼多錢搞麼？老陶跟炳生是戰友，我總要問個為什麼，以後才好向你老爹和炳生交待吧？」

    這瞎話不好編吶，現在買個房子都不過三四萬塊錢，什麼事才用得到這麼多錢？而且既然秦主任點出了兩人的關係，如果陶昊不給個讓他能交待過去的理由，這事哪怕是四條大中華，他都不會幫忙。到了他這個位置，別看官不大，油水可不少，哪會真把兩條好煙太看在眼裏？

    況且，陶昊送兩條大中華而不是芙蓉王，就是看準了信用社有給農民的政府貼息貸款。要不然，他吃飽了撐的跑信用社來？還真以為陶老闆的煙不是錢，即使不花他陶昊的錢，也可以拿到超市里去換東西咧。

    幸好陶昊記起了上次彭老師在兵馬橋吃飯時，張所長還想讓他牽根線，所以他拿起桌上的電話便打給張所長，九句假話就摻那麼一句假。

    「張叔叔，我在三八路信用社，我要貸點錢回袁州，你幫我跟秦叔講下子？

    張叔，你莫問了，你還不曉得我？不會沒輕沒重的，我不賭不耍妹子，肯定是用在正事上嘍。陶老闆那人你也曉得，好好跟他講就是不聽，我有什麼辦法？

    真莫問了，還記得你敬酒的事不？我跟你講，柱哥馬上要調到我們縣來工作，想在袁州買個屋安置崽女讀書。當兵的能有幾個錢，還不是要去借？懂了不？」

    懂了，電話那邊的張所長被誤導了，上次張國柱雖然沒穿軍裝，但那氣質就是老兵，而且陶昊後來跟他講過，那就是大領導的兩個警衛員之一。更令人可信的是，彭偉國那位全地區最年輕的正縣團級領導，去年臘月二十五就跟張國柱在老陶的酒店裏一起吃飯，兩人還在那小子家住了一夜。

    跟在大領導身邊的人調到同古來工作，總不可能是來當副職吧，那不就是來當人武部部長或政委？部長或政委咧，即使進不了常委會，書記縣長也要賣面子的咧！

    老陶還真是只木腦殼，昊伢攀到了這樣的關係，而且人家還不一定會借，這樣的人情都不曉得做？

    不對，張所長又想起了老陶跟他喝酒時講過兩次，講陶昊人是聰明，就是太卵大皮寬，麼事都不放在心上。這才想明白，合着老陶不是不願意給錢，而是想逼着這傢伙自己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