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嬌 018章 王者之仁
二人出了景陽宮,穿過遊廊,來到御花園,慢慢踱步至亭子中。
「剛剛看皇兄食不知味,可是內心煩憂?」蕭令問道。
自顧皇后亡故,兄弟倆更是有了彼此互為依靠的照應默契。
蕭令獨自開府在外,又因朝廷陷入儲君之爭,他為了避諱,更是少有涉足東宮。今天若不是皇帝召見,二人更不會有一起吃飯的機會。
「想必皇弟已經聽說了,裴貴妃請求父皇為二皇兄指婚。」太子苦笑,「現在裴家動作頻頻,孤怎麼能不心煩意亂呢。」
「皇兄不必憂慮。」
太子道:「四弟可是有法子了?!」
蕭令心中暗暗嘆氣,寬慰他:「不用擔心,一切有我。」
「是啊,你我兄弟二人同心同德,有什麼事情能難倒我們呢。只是不知道皇四弟是何計議?」
「我會設法讓裴嘉月拒絕指婚。矛盾轉移到晉王府,如此你便可以脫離控制。」
「四弟,你喜歡她嗎?」
蕭令望了太子一眼,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繼續娓娓而談:「裴嘉月若嫁入楚王府,以裴家的勢力和楚王的兵權,就算父皇顧念父子親情,恐怕也不是他能說了算的。那皇兄你面臨的境況……一個廢太子,下場是什麼不言而喻。」
「裴嘉月更不能嫁入東宮,以皇兄你的勢力,若娶了裴家的姑娘,只能成為裴氏一族的傀儡。」言及此,他眸中寒意漸起:「裴家的女兒,一定不能,入主中宮。」
太子沉默不語,他不禁回憶起小時候,那時他十一歲,蕭令七歲。
他一出生便是太子,父皇對他寄予了極大的厚望,三歲起便撥調了朝中最有才學的幾位老臣作太子太傅,言行舉止,都按照未來天子的要求培養,騎射詩書,樣樣都要出類拔萃。
那日,他跪在景陽宮的書案前,太傅章炎緊隨其後,聽着舅舅靖遠侯向父皇匯報邊關戰況。
舅舅說了一炷香的時間,他聽得極其枯燥,只想着馬上回去吃栗子糕。
這時皇帝突然道:「太子,你將顧愛卿剛才所述重複一遍。」
他跪在那裏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只聽得父皇嚴厲的咳嗽一聲,向身後喚道:「令兒,你來說。」
七歲的蕭令雙手作揖,躬身朗朗道:「涼州逆賊正在大批量調集糧草前往黑山谷,料想是準備興兵入侵我朝。可燕山地勢險要,此時若貿然出兵,便需分出人馬固守燕山……」
略微停頓片刻,利落清脆的聲音再次響起,「依兒臣之見,逆賊此舉多半是調虎離山聲東擊西之計,先用一小支軍隊來吸引神威軍的主力,實際上他卻打算往不同的方向進軍。兒臣認為,靖遠侯分析完全正確,此時按兵不動方是明智之舉。」
蕭令口齒流利地說完,一雙清亮的眸子看向父皇,等待父皇的誇獎。
皇帝的眸子亮了亮又暗了下去,半晌沒有說話。
而旁邊的舅舅靖遠侯卻不知為何臉色越來越晦澀。
後來不久便有尚書台為首的一眾臣子勸言什麼「立長不立幼」、「國之副儲不可隨便改易」等等言論。
然後便是母后對他越發的嚴格要求,而弟弟蕭令則突然愛上了彈琴作畫。
「眼下兩黨鬥爭激烈,皇兄切莫輕敵。」蕭令鄭重叮囑道。
太子從回憶里回過神來,臉有愧色:「裴姑娘一介女子,朝堂之爭,她只是無辜之人,如今我為了達到目的,卻要利用她對你的一片痴心……總是過意不去。」
「皇兄,」蕭令看着他,「仁厚是件好事。可眼下群狼環伺的朝局,讓我總是擔憂你。」
太子自小就非常寬厚仁義。
蕭令記得八歲那年,他剛剛學會了騎馬射箭,和二皇兄蕭予打賭賽馬,楚王蕭予暗中使詐,一枚石子打中了他的馬蹄,他氣的跳下馬來,翻手一劍刺在了蕭予的馬腿上。
那匹白馬整日裏伴着他們三兄弟玩耍,竟然痛得流了幾滴淚。
他倒不以為然,太子卻跟着難受地哭了起來。
後來還親自照顧了白馬三四天直至痊癒,為此時父皇氣的罵太子是「婦人之仁」。
太子無言以對,半晌,他似是想起了什麼,問道:「陸揚的女兒在你府上,怎麼樣?你沒有為難她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