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大明 第626章 孔府危機終
孔家祠堂佔地極廣,看着更像是一座大殿而非尋常世家大族的祠堂。在正對着大門的牆上,懸掛着一副等身的孔子畫像,其下才是供奉着孔氏列祖列宗的長長香案,如今這上頭已經擺了數百上千的靈位,蔚為壯觀。
當幾十名孔氏族人跟在孔彥縉的身後踏入大門,所有人的面色都變得莊重起來,就連呼吸也變得輕輕的,不敢露出半點怠慢的意思來。
來到神像和靈位之前,孔彥縉便率先跪了下來,先默默祝禱了一陣,又從香案上取過三炷線香點燃了再跪再拜,心裏則默默念道「列祖列宗在上,子孫不肖,竟讓我孔家遭受如此羞辱,實在無顏相對……」
等他將今日所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在心裏跟祖宗們稟報之後,孔彥縉才有些吃力地從蒲團上站起身來,然後再把那已燒了好長一截的鮮香插進了香爐中。
在他身後,一眾孔家子弟也早跪得雙腿發麻了,此時見家主起身,也趕緊跟着起來,紛紛上前,把手裏的線香也插進了香爐。頓時間,裊裊而起的香煙把個香案附近都蒙上了一層輕紗。
等眾人都做完這一切後,孔彥縉才一擺手「你們且先候在外頭,老夫要好好問問這兩個不肖子,看他們為何竟會做出如此有辱門風的事情來。」
眾族人看得出來,這一回家主是動了真怒了,便不敢多說什麼,只是略一行禮,就紛紛退出了殿去。很快地,這裏就只剩下了一父二子三人。
剛才族人都在時還不覺得,一旦空曠的大殿上只有三人時,氣氛就陡然變得凝重起來。孔彥縉站在上首處,目光凝視着被綁得結結實實,趴在地上動彈不得的兩個兒子,足有半晌之後,才開口道「永祚,為父打小就教育你,讓你行得正做得端,要當一個方正君子,如此才能繼承衍聖公之位,成為受人敬仰的孔家之主。可你……你怎麼就會幹出這樣的事情來?」
剛開始時,孔承慶是相當慌亂的,但如今隔了這麼久,他的心反倒是定了下來。反正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自己已是徹底完了,所以倒也不用再跟往常那般偽裝了。此時的他,臉上滿是不屑和扭曲,即便是面對着盛怒的父親,頭上還有孔家歷代祖先的牌位,他依然沒有半點後悔的意思,聞言只是一陣冷笑「父親,你想知道為什麼麼?那我就告訴你。因為我根本受不了你一直教導我的那一套,什麼君子之道,什么正直方正,那都是假的,都是騙外頭那些愚夫愚婦的東西!」
「你……想不到你竟冥頑不靈到了如此地步,連這些為人處世的基本都拋卻了麼?」孔彥縉聽兒子到了這時候還敢如此回話,頓時氣得身子又是一陣顫抖,面色又有些發青了。
「哈……父親真覺着你那一套是發自真心麼?若是二十年前,我只是個懵懂小童時或許還會相信,可在見了那麼多事情後,我早就不信了。若我孔家真如父親所言,是君子之家,該當恪守聖人提倡的仁禮之道,那為何每年我孔家的田地都會不斷增多,這不是巧取豪奪麼?為何每年,都有不少家中奴僕因為一點小事就被家法活活打殺,這是仁麼?」
見父親呆愣愣地站在那裏,明顯回不上話來,孔承慶笑得更加的放肆了「這不是仁,而是假仁假義,不過是為了維護我孔家的顏面而裝出來的而已。就連父親你自身,也根本沒有做到君子的要求,不然就不會有孔承廣了!」
「你……」一陣咳嗽從老人的口中噴薄而出,他拿手指着這個雖然受綁倒地,卻依然氣焰囂張的兒子,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了。
孔承慶隨即又嘆了口氣「不過兒子也知道,既然身為孔家人,就該守護孔家的顏面,所以哪怕是裝,我也要裝成你心目中想看到的君子模樣。可是,父親你知道每日裏無論對家中之人,還是對外人都要裝成君子是有多麼痛苦麼?二十年,我裝這個君子裝了足有二十年!我也是人,我也有七情六慾,我也需要發泄。可我更知道身為孔家人不該做什麼,所以只有偷偷地尋找法子發泄。我在自己的院子下頭挖出一個地窖來,讓人偷偷找來女人,因為只有在凌虐她們的過程中,我才覺着自己能主宰外物,而不是被外物主宰,我才真正活得像是一個人!」
一番話說得孔彥縉目瞪口呆,他是真沒想到自己以為最了解的長子的內心竟然充滿了如此黑暗和反叛的一面。是自己不夠了解和關心兒子哪,不然也不會造成今日這般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孔承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