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塔之柱 第二十五章 一個任務?
方鴴感到希爾薇德用手在自己面前輕輕晃了晃,少女的手白皙纖長,五指尖尖,好像浸過牛奶一樣閃着潤澤的光,精緻猶如一件藝術品。
「怎麼了?」他回過神來。
「走神了?」希爾薇德的目光映着酒吧壁爐內的火光,像是海藍色之中的一點熾金,她的目光既像是看着面前的方鴴,又恍若看着酒吧內更遠的地方——有點游移不定。「你每次走神的時候,都會露出這樣的表情來。本來我不想叫醒你,不過這種地方龍蛇混雜,並不是想問題的好地方。」
「抱歉。」方鴴拿起一盤剝好的乾果,放到桌子另一邊的姬塔面前。「瑞德先生還沒回來嗎?」
「謝謝,艾德哥哥。」姬塔扶了扶眼鏡,小聲說道。
夜色已深,酒吧內的客人早已散去大半,剩下的大多是一些外地人,有幾個矮人,佔據了一張桌子,在討論淘金的事情,聲音大得生怕別人聽不到。
另一邊是個冒險者隊伍,圍着桌子討論着接下來的計劃,桌上點着蠟燭,火光映着每個人的臉,看起來是個親友團,討論聲音很低,氣氛融洽。
希爾薇德回過頭來,搖了搖頭:「還沒有。」
她抿了一口酒,其實不過是那種淡薄的紅酒,但映着燭光,臉蛋也微微有些紅潤。她身體微微前傾,將手肘撐在桌子上——盛放魔導銃的皮箱子放在椅子旁觸手可及的地方,並不是原來那一口——饒有趣味地看着方鴴用小刀撬開乾果的果殼。
「剛才在想什麼?」她開口問道。
方鴴手中是一種當地特產的乾果,外形有點像櫟果,它在秋季就成熟落地,人們從森林裏將它們收集回來,儲藏起來,作為冬天的食物。
也只有在考林中部地區,才能見到這樣的乾果。
三人桌子上也放着一隻蠟燭,燭光有些溫暖,黛麗絲縮着一圈雪白的頸毛坐在蠟燭旁邊,塔塔跪坐在她一旁,好像蜷縮在皮毛沙發之中一樣,用手撥動着面前熒熒藍光。
社區的信息在外人看來好像幾層雜亂的光線,一層冰藍的光,映在妖精小姐臉上。
希爾薇德問的話讓方鴴略微皺了一下眉頭。他臉色不太好,像是壁爐的火光並不足夠溫暖,讓人感到有些不適。他搖了搖頭,先前忽然出神是因為想起了幾個月前在旅者之憩發生的事情——在幻境之中所見的,那死亡一般的陰影。
一個問題縈繞在他腦海之中,多里芬的一行真的完美解決了嗎?
他仍舊記得——幻境中,曾追隨約修德的矮人哈格斯頓背叛了自己的主人,盜走了金焰之環,可在之後那段短暫的對話當中,這位矮人顯然直到最後也仍對自己曾經服侍過的主人崇敬有加。
那個與他對話的中年男人又是誰?
後者顯然並不是曼洛-霍利特。
從兩人對話之中可以得知,他曾與約修德在戈藍德有過一次交手。但關於『龍魔女之亂』的信息實在太過零散。方鴴在戈藍德也試着調查過這件事,或許是王室出於遮醜的緣故,他這個級別的人根本難以入手任何有價值的信息。
而除了關於金焰之環的一切之外,杜客爵士也沒告訴他們太多東西。方鴴可以理解。作為貴族圈子的一員,杜客爵士也不大可能為王室抹黑。
但這無形之間增加了他們此行的難度。
方鴴不由想起多里芬一行中,拜龍教的那個名為『信使』的主謀,對方在多里芬幻境中掛了一次,但他應該還活着,不知現在又在計劃着什麼陰謀。
而對方為什麼會被稱之為『信使』,他是誰的『信使』,『信』又會送到誰手上?
或許只有龍火公會的人清楚這一點,可整個龍火公會與他『認識』的那個『大姐頭』一起,在一場針對塔波利斯的襲擊之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與此同樣的還有聽雨者公會,芬里斯島上的情況也同樣疑雲重重,托拉戈托斯應當是潛伏了起來,誰也不知道它的計劃究竟最後如何了。
這兩條線皆不約地指向考林主大陸,但在冒險者公會背後動手腳的人至今還下落不明,因此他們才要前往梵里克去尋找蛛絲馬跡的線索。
一百年之前所發生的一切,似乎又與今天艾緹拉小姐弟弟的死,產生了某種聯繫。杜客爵士所說的關於龍之金曈的一些疑惑,與那個與希爾薇德小姐合作過的團隊,又有什麼關係呢?
每一條線索,似乎都糾纏在了一起,但反而讓其背後的真相變得撲朔迷離。每每讓方鴴隱隱感到似乎抓住了什麼,可一時之間,又理不出頭緒。
自從離開戈藍德之後,越是靠近杜客爵士所告訴他們的歷史上的那個地方,他心中這樣的念頭與徵兆便愈發明顯起來,他也時常會因為考慮得過於深入而出神。
方鴴輕輕出了一口氣。「關於之後的行程計劃你有什麼看法?」他問希爾薇德。
「這要看船長的意見,」希爾薇德看着他。她放下手中的酒杯,交錯着手指。「大致上還是要穿過大溪谷。那是一條古老的道路,在窟底山脈東方商道建立起來之前就有了。大溪谷穿過這裏南方的多山地帶,山裏有一座荒廢的古堡,就在這裏南面——」
「那座古堡有什麼說法?」
「它曾經屬於一個貴族家族,但現今歸屬已不明了,連我都查不到其貴族譜系。而今那裏鬼怪橫行,還有一些關於『怪影』的傳說——船長應當知道脛骨溪附近本來亡靈生物就多,所以那兒更是尤為危險。一般實力不強的冒險者都會繞開那個方向。」
「怪影?」
「是的,」希爾薇德點點頭,她先前就打聽得很仔細。「有少數人在森林中目擊過這種怪物,說它像是一道狹長的鬼影,映岩石或者積雪上——它只在冬日才會出現,帶着刺骨的寒意,動作迅速而悄然無聲。所有見過它的人,都是復活回來的。」
方鴴有點好奇:「無一例外嗎?」
艦務官小姐又抿了一口酒。「是的,不過這並不代表着它們一定很強,用你們的話來說,在我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