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詭湯 第六章橫屍紋
過清明了,婆婆給我做了清明果子吃,我一邊咬着手裏的清明果子,一遍盤算着婆婆什麼時候給我包粽子吃。婆婆做的粽子最好吃了,又香又軟乎。小古跟着我時間久了,別的都不見好,就是學會跟我搶東西吃了,嘴刁得很,我吃什麼它吃什麼,真是只怪貓。
冬至過後,白日見長,下了學天色還早。我和李力摘了柳枝編花環玩。沿着鎮裏的街道往回走,走到村口小道,發現婆婆匆匆的攏了攏布襟子底下的頭髮,急急的向村口岔道上走去。那是通往山邊的小道,如果不上山大家也不往那方向走,我瞧那神色必是出了什麼事,於是急急追了過去。小古也是寸步不離的跟着我。李力見我扔了花環撒丫子跑的歡,也連忙跟了上來。
我眼尖,看到婆婆前方鬧哄哄的似乎人不少。待我走到人前才知道,原來有人發現村子裏的老棍叔在路邊疫了。但是因為事出突然,死的頗為蹊蹺,大家都有些惶恐,故而匆匆的去把婆婆找來。見着婆婆來了,人們都紛紛讓路,我就跟在婆婆後面擠到了老棍叔跟前。
老棍叔是個鰥夫,他總是趕着一群羊從鎮子的這頭走到那頭,傍晚再從那頭趕回家。人瘦的就剩下骨頭了,嗓門卻出奇的大,我也不知道他幾歲了,反正從我記事起就是那個樣,瘦瘦的跛着個足,頭髮花白、傴僂着背。講話帶笑,缺個門牙漏風。也不知道為什麼一直被叫成老棍,於是真名反而沒人提及了。
婆婆看着他躺在面前,蹲了下去細細看上幾眼。我躲在婆婆身後小心翼翼的瞟了一眼,我見過死人,但是還是免不了害怕。不過就因為瞟了一眼,一閃而過的印象卻讓我感到好奇,於是我正經湊了上去。老棍叔雖說是沒了,精神頭卻仿佛比活着的時候還好,馱着的背也緩過來了,臉上還是淺笑。只是這渾身皮膚顯的特別怪異。老棍叔很黑,但是不知怎麼,黑黑的皮膚上佈滿了紅色的橫紋。每一條都像是把他給切斷了似的,細密而齊整的橫線像嵌在身上一般,就連臉上都不放過。
婆婆也有些驚訝,湊近去仔細看,竟然還忍不住伸手去摸。我驚駭的拉住婆婆的手,怕她沾上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婆婆沖我擺擺手,示意沒事。
婆婆摸了摸,捻了捻手指,瞧了一眼。並沒有如我想像般沾了什麼東西下來。婆婆起身,拉着我的手往人外頭擠去。身後的人們都很好奇的盯着我們,婆婆繞過屍體來到離老棍叔躺的地兒不遠的地里,他隨身帶的小鋤頭扔在地上,附近有被刨過的痕跡,他的羊們都在附近閒散的吃草。
婆婆瞅瞅那些羊,似乎有什麼吸引着她走了過去。來到一頭羊跟前,婆婆一走過去,那羊兒就撒歡的叫,似乎恨不得咬着婆婆的衣袖不肯放開。婆婆拍拍羊角,雖然婆婆沒發出什麼聲音,但是我還是看到婆婆的嘴巴動了幾下。然後婆婆轉身回到老棍叔身邊,沖大家擺擺手,示意看熱鬧的人群散了吧。老棍叔膝下無子,他有個侄兒,叫狗娃,年幼喪了父母。於是老棍叔就把狗娃接過來養將着。他侄兒這會也有15、6了,只是和老棍叔一般瘦。人卻怪異的很,對着誰都視而不見的架勢。瞅見婆婆示意大家沒事,他侄兒便自個動手打算辦理後事了。
鄰居們都樸實,見這架勢,也不在乎狗娃的孤僻脾性。都奔着想幫忙把這後事兒給辦了。在一堆鄰居的幫助下,終於把老棍叔以及他的羊全都弄回了家。狗娃還是那脾性,想顧着自個給老棍叔擦洗換身衣兒。沒成想看似安靜的狗娃打水的功夫,就在屋子後頭哭開了。鄰居們都忙着老棍叔入殮的事,這下着實嚇了大家一跳,倒個個都覺得心酸難以自制。
婆婆叫我跟大家說都忙着手裏的,她獨自一人沖屋後走去。我亦步亦趨的跟着婆婆。婆婆來到狗娃跟前,只是瞪着他也不說話。狗娃竟然被盯到漸漸止住了抽搐和哭泣。他望着婆婆的眼光里佈滿了害怕,婆婆盯了良久轉身走了。我更為好奇:這是怎麼回事啊?
不過也顧不上問婆婆,只是繼續跟着婆婆出去,婆婆來到眾人跟前,跟幾位負責幫老棍叔收拾着的老人打了個手勢,我湊上前去給翻譯一下。原來婆婆叫大家暫時不要收拾了,說回頭要處理下。大夥原先以為老棍叔這身紅紋沒關係的,才都不避嫌,看着婆婆那個架勢幾個人立馬散開,跟見着鬼似的。婆婆拉着我出了老棍叔的門,帶我回家。一到家婆婆就可勁的收羅了很多早就曬乾藏着的藥草,只見婆婆挑挑撿撿的收集了一籮筐。然後讓我幫忙把筐子抬到高處,婆婆一轉身就把籮筐背在身上。
然後婆婆又急步來到老棍叔家,把那些個藥草一股腦的扔進了鍋里,加滿了水,就給煮上了。足足有忙活了大半夜吧,我早就困了,趴在外婆的膝頭上睡着了。婆婆是絲毫都不假他人的手,一手在灶間燒火。待到燒煮的差不多了,婆婆輕輕的拍拍我的頭拉我起來。我迷迷糊糊的醒過來看這婆婆將鍋子裏的東西都裝了起來,足有一臉盆,黑乎乎的汁液有股子怪味,我嗅了下,不舒服的皺着鼻子。婆婆去門外拽了一大把的糙樹葉,來到安置着老棍叔的堂屋裏。老棍叔家也算得上一窮二白了,兩間老屋子,那泥牆根都爛的差不多了,我都膽顫的怕一個噴嚏把屋子打塌掉。不早了,屋子裏早就沒人了,就剩下老棍叔的侄兒守在一邊。
婆婆走上前叫狗娃給掀了蓋在老棍叔身上的布,狗娃有些驚駭,我也害怕的緊。見着婆婆那眼神,狗娃哆嗦着照辦了。
掀掉白布,老棍叔身上的紅紋在昏暗的燈光下看起來更深了。這會看起來跟乾涸的血跡一個顏色。婆婆蓋頭蓋腦的就拿樹葉沾了藥汁灑老棍叔身上,我和狗娃都因為有些害怕躲的遠遠的。婆婆忙活了大半個時辰,把藥汁都撒完了才收手,然後似乎在等着藥汁晾乾了。我和狗娃坐在門口,從最初的害怕終於等到昏昏欲睡。我正想睡着,突然一種渾身發涼的感覺,感覺到身邊的小古豎起了毛露出警戒的神情,我一激靈就醒了。我順手操起小古抱在懷裏躲到角落裏。不知怎麼我回頭發現狗娃竟然絲毫沒有動靜。婆婆端起邊上放着的一碗狗血向門口潑去。狗娃竟然絲毫沒被濺到。那紅紅的血水勾勒出一個人形擋在狗娃身前。
婆婆上前一步,開口道:「你何必呢」?
只見那人形跪倒在婆婆眼前,然後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