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記 末章 彼岸(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易天行睜開了眼睛,身下的鳥兒子又咕咕叫了一聲。
他馬上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輕輕撫摸着自己身上的袈裟,神識一動,將身周的六個火童子收了回去,體腹內地佛光蒸騰如霞。他抬頭,看着晶壁外側那個有些瘦弱的老猴背影,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什麼。
人間,冥間。
無根無由地佛光在人間貫下。
劫初的本始之火在冥間燃燒。
老猴閉着雙眼坐在光與火的中間,左手下意識輕輕握住了一個人的手腕,那細柔的手腕。
鄒蕾蕾的手腕。
沒有人會忘記鄒蕾蕾,但也沒有人會記起鄒蕾蕾,在目前這樣一個紛繁複雜的境地中。
她仍然沉睡着,安寧着,身體淡淡散發着清靜地吸引力。
便在這時一股強大的吸力從她的身上迸發了出來!
……
……
易朱一聲暴嘯,易天行雙眼中金芒劇閃,父子二人本自劫初來的那蓬火源,感應到了人間那縷劫末的冰息,那股人世間最遙遠,卻又是最親近的味道。
天火化作火龍,直衝而上,扭曲着,變形着,像是舞者的裙擺,又像是春日的柳枝,挾着生命跳躍的氣息,愉悅無比地衝破人間冥間地距離,沖入了鄒蕾蕾的身體之中!
而那記佛光也似乎感應到了什麼,猛然變粗,硬生生地砸在了老猴的身上!
一道宏流,一道毀滅地宏流從老猴的身上衝到他掌中細柔的手腕上,然後沖入了鄒蕾蕾的身體中。
……
……
毀滅的力量,生命的力量,盡數貫入到了那位依然沉睡,不知身外事,安寧一片的平凡女子體內。卻如泥牛如海,沒有一絲氣息泛出,不論是生命之火,還是毀滅之光,終究歸於寂滅之體。
火還在燃燒,光還在沖涮,一在冥間。一在人間,卻異常奇妙地以石猴為導體,不停灌入寂滅之中。
不論是光還是火,都變作了純粹的能量。扭曲成了雙面沙漏一般,形成很兇險,但是很穩定地平衡。
就像是一座橋,貫穿了劫初劫末,貫穿了這個世界的本體。
險之又險,小書店一家四口齊出手,終於成功地化解了冥間的大危機,但同時也將這祖孫三代都陷在了冥眼上下兩方,無法動彈。
冥間的高空之中,在陰風火息環繞之中。消失了許久地地藏王菩薩,出現在了易天行的身邊。向他行了一禮。
易天行此時肥胖不堪的身軀終於消減了些,眼帘似抬未抬,微笑說道:「菩薩不要說自己剛好路過。」
地藏王菩薩微笑應道:「我們每個人都在路過某些事情。」
易天行微微頜首,柔聲道:「看來我一家四口人,就要與這如來的光芒耗上一生一世了。」他說的很淡然,似乎很隨意地接受了這樣一個悲哀的現實。
但他還是遊魂之時,地藏王菩薩便在一旁暗中看着。自然知道彌勒性情,當另有話講。
「如來之光已經穩住,如何將這能量轉成六道輪迴之力?」
地藏王菩薩合什敬道:「如來舍法身,關閉六道輪迴,今逢劫初劫後兩磋磨,只需另有一佛再舍法身,便能重啟六道輪迴。」
「再舍法身?」易天行看了一眼頭頂那光彩陸離的一幕,欣賞着萬丈佛光與跳躍火息在蕾蕾身周體內形成的微妙青衡,嘆了口氣:「那自然需要個佛爺了。」
佛祖舍了法身才關了六道輪迴。那是真正的死亡,無輪迴,無重生。無涅磐煩惱,一應皆無,歸於虛無。
若此時還需要一佛舍法身,那自然也是真正的歸於虛無。
……
……
易天行嘆了口氣,忽然微笑說道:「菩薩,念偏滅定業真言為我聽。」
地藏王菩薩受教禮敬:「唵,缽囉末鄰陀寧,娑婆訶。」
一字一句,輕輕響在冥間地眾生中,眾生知道此時要有一位大德捨身再開輪迴,喜悲相加,跪於地面,不敢言語。
易天行身下的那紅鳥輕輕咕咕,似乎有些悲傷。他卻聳聳肩,身上地天火也隨之跳動,似乎十分歡喜,苦着臉說道:「想不到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