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記 第四十四章 羅漢像前的奸笑
「嗒嗒嗒嗒……」隨着竹棍輕輕擊打着石板地的聲音,瞎子竹叔走進了省城那間不起眼的古樸小院。
赤足白衣的吉祥天小公子,輕輕用手指梳理着自己的黑色秀髮,輕聲問道:「那個學生進歸元寺已經有幾天了?」
「三天三夜未出寺門。」竹叔恭謹應道。
小公子臉上宛如冰雪一般,細聲道:「竹叔那日說的對,這學生不是一般人物,上三重的木青蠱都能被他無聲無息化去,是我處事不謹,反讓門下死了一位高手,日後向雲貴門裏還不方便交待。」
竹叔道:「公子無須擔心,門下眾人為公子出力,雖身死猶不言悔。」
「歸元寺還是不肯答應借我們天袈裟?」
「是,斌苦大師修禪多年,卻仍是執拗性子。」
「也罷,看樣子只能親自去拜會一下了。」
竹叔猶豫了下道:「屬下猶有一勸。」
「請講。」
「老門主有明旨,不得騷擾歸元寺,似乎那座寺內有什麼奇異。老門主仙逝後,令尊接任大位,卻也向來對歸元寺禮敬有加。如果只是為了除掉台灣林伯,便要妄動干戈,屬下以為不智。」
「竹叔思慮周詳,我明白。」小公子將纖細的雙手合攏在身前,細聲道:「只是那林伯手下的莫殺,在台灣殺孽太重,我上三天台灣一支,於埔里花海中竟被生生燒死三十餘人,如此大仇,怎能不報?天袈裟乃是天生克火之法器,今次我是志在必得。」
竹叔見他執着,也不多勸,低身一禮,轉而又道:「我昨日又卜了一卦,此行雖未見兇險,卻是對小公子日後修行大有滯障,不若小公子讓老奴先去與歸元寺僧眾會上一會。」
小公子微微一笑,眼波流轉,室內生春,輕聲道:「我知道你是忌憚那個叫易天行的少年。有人親自去瞧過他。那少年雖然體內火元極旺,但身周赤燥溫高,顯然不知如何控制,想來如今的一身神通或是有什麼巧遇,或是是天生胎中金火過盛。但他不識五行道法,如此下去,不出數月便會*而死,你我何須擔心?」
竹叔皺眉,不再言語。
小公子輕輕掂起腳跟,赤裸的雙足在厚厚的毯絨上滑動着:「不過是個小色狼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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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天行確實已經在歸元寺里呆了三天三夜,至於其中的原因,卻要從三天前小朱雀在觀音大士泥塑淨瓶中噓噓開始說起。
「寶貝兒乖,爹帶你去上廁所,雖然這歸元寺里廁所比較難找,但你也不能跑觀音大士臉上去做壞事啊!」易天行在菩薩像下面喚着小紅鳥,心裏卻直犯納悶,「你小子強,平時也沒見你吃喝拉撒,得,這下好,居然把觀音大士的淨瓶也弄髒了。」想到這般囂張,沒給自己落面子,易天行止不住臉上泛起一絲得意來。
斌苦大師在旁邊着急看着,看見他的嘴臉,再聽他說的暗中損自己山門的話,氣不打一處來,悶哼一聲,轉身對着觀音像拜了拜,又極奇怪地對着咕咕叫喚的小紅鳥拜了一拜,然後右臂一振,臂上僧袍一卷。
僧袍一卷,寬大的袖口急速旋轉起來。
「袖中乾坤,收!」
斌苦大師真元急運,袈裟敞袖圓潤流轉,袖口嘶嘶作響,像是一個風洞般向內吸納着空氣!
瞬息間,歸元寺偏殿內風聲大作,香燭飄搖不定,站在淨瓶口上的小朱雀一沒站穩,便被連着身周的空氣,全部被吸進了斌苦大師的袖子中。斌苦大師左手攏着袖口,看着小朱雀不停拱弄着自己的袈裟袖衣,僧袖上時不時被拱出一個小圓來,臉上戒備之色大作。
易天行急道:「大師,小心些!」
斌苦大師單手向易天行施了一禮,回復了往日的世外高人模樣,溫和道:「小施主放心,老衲自有分寸。」
不料話音剛落,蓬地一聲,斌苦寬寬的僧袖猛烈地燃燒起來。
……
……
斌苦大師一臉頹色,右臂的僧袖全部被燒成了灰燼,裸出了黑一塊灰一塊的光膀子。易天行抱着咕咕叫着的小紅鳥,滿臉無辜地看着他,輕聲討好道:「小孩子不懂事,出『嘴』沒個輕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