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夜 第七十七章 一朵名為大千世界的花
瓦山頂峰,一片安靜。
銀色的星光,灑落山巒間,仿佛替巨大的石佛鍍上了一層淡而慈悲的光澤,幾縷夜雲在佛像眼前緩緩飄過,隱隱傳來幾聲夜鳥的鳴叫。
佛輦停在洞廬外,上承星光,帷布上面繡着的佛家真言仿似閃閃發光,夜風輕拂間,那些佛經圖案如同要活過來一般,顯得愈發莊嚴華美。
曲妮瑪娣走到佛輦下,低聲說了幾句什麼,隱約可見輦中高僧似乎搖了搖頭,曲妮瑪娣帶着白塔寺的苦行僧便向山下行去,花痴也在其中。
從洞廬里出來的修行者們,或惘然或興奮,用了很長時間才化解掉歧山大師點拔他們時的片言隻語,醒了過來,人們對着洞廬深處叩首,然後再向佛輦下拜,再向黑色馬車行禮,然後也向山下走去。
修行者們漸漸離開,身影逐一消失在瓦山的夜色里,就如同一盤棋局終了,無論是黑色棋子還是白色棋子,都被一一提起,只留下乾淨的棋盤。
莫山山走到黑色馬車前,說道:「你帶着桑桑進去吧,我住在爛柯寺里,需要下山,便不等你們了。」
寧缺說道:「要不要再等會兒,一道下山?」
莫山山說道:「一道上山足矣,何必一道下山,不用了。」
說完這句話,她飄然而去。
寧缺稍一沉默,不再多想,扶着桑桑走出黑色馬車,看着廬外顯得有些孤伶伶的佛輦,眉頭微皺,走進洞中。
……
……
歧山大師伸出兩根手指,搭在桑桑的腕間。
大師久病。身體虛弱,手指瘦的就像乾枯樹枝
桑桑久病,身體虛弱,手腕細的就像蘆柴棒子。
偶有夜風漏進洞內,油燈微晃,大師感到寒意,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身體的顫抖,順着手指傳到桑桑腕間,桑桑也忍不住咳嗽起來。
看着這幕畫面,寧缺又想笑,卻又覺得心酸。
歧山大師和桑桑倒比他的心態更好,一老一小對視一眼,笑了起來。
「好陰寒的氣息,仿佛自深淵中來。」
歧山大師的手指緩緩離開桑桑的手腕。嘆息說道。
寧缺看着大師,表情看不出來什麼異樣,只有緊握着的拳頭知道他有多緊張。
歧山大師沒有理他,看着桑桑憐愛說道:「陰寒氣息發作之時,必然極為痛苦,也不知道你是怎麼熬了這麼多年,尤其小時候是怎麼撐住的。」
桑桑看了寧缺一眼。
寧缺想着小時候桑桑犯病時的情形,哪怕時隔十幾年,依然感到渾身寒冷。搖了遙頭,把那些畫面盡數趕出自己的腦海。
「大師,用什麼方法才能把這道陰寒氣息去掉?」
寧缺沒有問這道陰寒氣息是什麼,因為那沒有意義,它已經存在在桑桑的身體裏,而且存在了這麼多年,他也沒有問大師能不能把這道陰寒氣息去掉。而是直接問方法。因為如果要治好桑桑的病,便必須把這道陰寒氣息去掉,歧山大師先前既然說能夠治好桑桑的病。那便必須有方法。
歧山大師緩緩搖頭,說道:「這道陰寒氣息不知何以起,一往而深,與桑桑相伴一十六年,早已深入骨髓血肉,再難分開。若不是書院的藥法極善,她本身又師從光明大神官修行神術。前些日子你又請裁決神座用霸道神輝強行鎮壓,她根本撐不到現在,哪裏是那般好去除的?」
寧缺說道:「就算是世間最毒的東西,也有相應的解藥,我不明白,既然是陰寒氣息,為何不能用至陽氣息中和?」
歧山大師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想來過去這些年裏,這道陰寒氣息曾經被昊天神輝壓制過,但是昊天神輝進入桑桑體內,那些陰寒氣息便會再次躲進深淵,藏進她的骨髓血肉深處。如果想要把那些隱藏在骨髓血肉最深處的陰寒氣息去掉,便需要把她的骨髓血肉盡數去掉。」
寧缺心想這畢竟不是神話的世界,哪裏能夠削肉剔骨還給某人,然後再拿蓮花和藕節重築身軀,蹙眉說道:「昊天神輝是世間至純之火,就算那些陰寒氣息能夠藏進骨髓深處,應該也沒有道理能逃得掉才是。」
歧山大師看着桑桑,嘆息說道:「這便又要從桑桑的身體說起。」
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