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夜 第三卷多事之秋 第一百一十四章 荒原沒有新鮮事_頁2
「我反倒比較擔心岐山大師。」
寧缺想着那位德行仁厚的佛宗高僧,想着大師開啟棋盤送自己二人離開時的畫面,皺眉說道:「大師身體本來就不好,用真言助我與七念一戰,接着又強行逆轉棋盤,真不知道他能不能撐得住。」
桑桑聞言也很擔心,從腰間取出一顆黑色的棋子,出神看着。
寧缺知道這是瓦山三局棋最後一局時,桑桑在棋盤上落下的那顆黑色棋子,低聲說道:「我有不好的感覺,把這顆棋子留着,作紀念吧。」
桑桑點點頭,手掌握拳,把那顆黑色棋子緊緊握住,然後看着棋盤說道:「這棋盤上已經沒有佛祖的氣息,算是毀了?」
寧缺說道:「畢竟是佛祖的遺物,就算不能再開啟棋盤裏的世界,留着賣錢也是好的,總不好隨便找個地方就埋起來。」
夜色漸深,大黑馬已經入睡。
皮糙肉厚的它,根本不在乎荒原黑夜裏呼嘯而過的寒風。它的睡眠方式和一般馬的睡眠方式也極為不同,沒有把身體的重量完全用四蹄支撐,也不像那些疲弱老馬般躺到地上,而是歪着腦袋靠着車廂,像醉漢般斜斜倚着,鼻孔微翕,嗅着窗縫裏飄出的米粥香氣,睡的極為香甜。
車廂里瀰漫着米粥的熱霧,加上銅盆里依然在緩慢釋放熱力的符紙,有些悶熱憋氣,寧缺伸手把車廂頂板上的天窗推開一道縫隙。
銀色的月光從縫隙里鑽了進來,灑在他和桑桑的身上,落在所有事物的表面。變成了他們兩個人最喜歡的銀子的世界。
桑桑縮在他的懷裏,右手抓着他的衣襟,看着那道縫隙里的夜空,發現荒原的星夜還是像以前那般明亮,只是她總覺得繁星之中有誰在看着自己,不由微生惘然恐懼,把寧缺的衣裳抓得更緊了些。
寧缺不知道她此時在想些什麼,低頭在她額上親了一口。發現她的額頭有些微涼。但比犯病的時候要好很多。
他抬頭望向夜空裏的繁星,忽然心頭微動,伸手指向縫隙里的星空。緩慢移動指尖,顯得極為凝重。
桑桑看着他指尖移動的痕跡,確認不是二字符。緊張問道:「新符?」
寧缺得意說道:「哪裏是符,只是寫了幾個字,很蕭索的一道書帖,至少可以排進我作品的前十位,伱說能值多少銀子?」
車廂里一片銀色,然而那些都是虛妄的,用手指在空中寫出的書帖,再如何道盡世間蕭索,也同樣是虛妄的。無法保存便不值錢。
桑桑有些惋惜地搖了搖頭,說道:「如果真要回書院,路上不知有多少危險,這字不能賣錢,還不如趕緊再悟幾道新符出來。」
「我雖然已經進了知命境,但師傅他老人家已經和伱那個鬼扯蛋師傅同赴神國,沒人指點。頂多算半個神符師,能寫出一道不定符,已經算是符道天才,哪裏那麼容易又能悟出第二道新符來。」
寧缺想着桑桑先前的話,想起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看着她說道:「這一路上無論遇着什麼危險,伱都不准再用神術。更不准撐開大黑傘。」
桑桑明白他的意思,輕輕點頭。
如果她動用西陵神術,極有可能再次發病,或者死去或者引來冥王的眼光,如果她撐開大黑傘,則極有可能引發一些別的變故,同樣可能引來冥王的眼光,或者佛道兩宗大能的注意,無論哪種情況都極為危險。
……
……
清晨時分,桑桑還在睡夢中,寧缺已經醒來,他看了看天色風向,確定今天是個趕路的好日子,便把大黑馬用拳頭揍醒,讓它趕緊上路。
然而黑色馬車沒有走多遠,便遇到了敵人。這裏是荒原深處,人跡罕至之地,即便是連人都很難遇到一個,更何況是還要遇到敵人。
唯一能夠解釋這種情況的,大概只能是昊天已經發現了冥王之女的存在,無形無狀卻無時無刻不在運轉的天道,開始試圖毀滅她。
這是一片微微起伏的草甸,草甸上的黃草早已被寒風吹的偃倒,也許死去,也許等待着明年春天的時候再次復生。
數十名穿着皮甲的草原騎兵,沉默守侯在一處草甸上方,不時伸手安撫身下疲憊的戰馬,看來他們也是經歷了長途跋涉才來到了這裏。
寧缺看了那些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