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凜冬之湖 第九章 眼中無山,莫山山
「說什麼話?」
黑髮少女沒有轉身,說話的音調比正常人的起伏似乎要小很多,從而顯得情緒異常平靜,或者說根本感受不到什麼情緒。
酌之華和天貓女互視一眼,看出彼此眼中的無奈。酌之華向前走了幾步,低聲說道:「神殿若知道山主在此,想來不至於如此偏幫月輪。」
黑髮少女重新拾起筆,安靜地在案上書寫,說道:「既然是領受神殿詔令前來援助燕人,領受軍令分配任務是很自然的事情,哪裏談得上偏幫?」
酌之華着急說道:「王庭深在荒原,就憑我們這些人護送糧草,一旦遇上馬賊流兵,甚至是某些不懷好意的人,那我們怎麼辦?」
黑髮少女提筆蘸墨,輕聲道:「那又如何?」
在山下墨池相伴多年,酌之華知道她便是這樣性格,並不是冷漠寡情,而是痴於書墨,對世間大多數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然而現如今墨池苑弟子們面臨着極危險的局面,她是唯一能挽回這種局面的人,不能再繼續這樣清淡下去。
酌之華微微攥緊拳頭,神情凝重看着她背後傾瀉下來的黑髮,說道:「如果山主不出面,我們可能會死在荒原上,你或許能活下來,但我肯定會死,山貓女也會死,而那些無恥的陰險小人會因為我們的死訊而感到高興愉快,一直妄想欺壓大河君民的月輪國,甚至說不定會舉國歡慶一場。」
案旁的黑髮少女緩緩把蘸飽墨水的毛筆重新擱回硯上,沉默片刻後,將雙手收回袖中揣進懷裏中,平靜說道:「可我們為什麼會死呢?」
酌之華聽着她還如往常,更加焦慮,苦笑說道:「因為我們不是敵人的對手。」
黑髮少女平靜說道:「如果墨池苑弟子的境界都提升上去,都是洞玄境的高手,或者再出一位像師傅一樣的知命境大修行者,那麼就算深入荒原,又有誰敢對我們如此無禮?誰又敢用這樣荒唐的把戲來陷害我們?」
酌之華怔住了,不知道她這時候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因為墨池苑弟子不夠強,所以要被人欺負,所以面對這種局面會恐懼,恐懼死亡,如果我們夠強,我們就不會恐懼,不會被人欺負。」
黑髮少女的聲音就像湖面上的薄冰般平直光滑,沒有一絲起伏。
「想要變成強者,就必須有勇氣面對歷練。為什麼世間無人敢輕視長安書院?因為他們的普通學生也都要參加戰場實修,要去最危險的地方接受生死的考驗。」
「面對艱難局面時,不要總想着讓我出面說話。在世人和你們眼中,我或許有幾分虛名,但你們根本不清楚,在這個世界上,虛名是最沒有力量的東西,力量永遠只在於力量本身,就像筆墨永遠只在於筆墨本身。」
天貓女站在酌之華身旁看着黑髮少女,忍不住皺眉不解問道:「可是師姐你的境界已經這麼高了,難道還不夠強大嗎?」
「洞玄上境……聽上去似乎確實不錯。」
黑髮少女平靜說道:「大唐王景略號稱知命以下無敵,隆慶皇子距知命一步之遙,葉紅魚這道痴甚至連隆慶皇子都感到恐懼,那洞玄上境又算得什麼?」
這三人是世間年輕一代中的最強者,她言語間淡然提及,雖是警示同門,卻也透露出一種自己理所當然有資格與這三人相提並論的氣息。
天貓女聽着這番話,吐了吐舌頭,說道:「師姐這話說的沒道理,就算這三人境界高深,也不過與你相仿,如果要說更強大的……那只有知命境界的大修行者了,可問題是像這樣的大修行者,不是神殿的大神官,就是師伯那樣開宗立派的絕世人物,尋常人一輩子都見不到一個,哪有這麼容易遇到。」
小姑娘的這番話說的不錯,知命境界的大修行者,在世間仿若神龍一般可知而不可遇,偶在雲端展現容顏,又瞬間隱於深山院庭之中,極難遇到。
然而這番話若讓寧缺聽到,肯定很難產生什麼同理心。與他朝夕相處的,時常請教參詳的,比如頂着棒槌的二師兄,和自己搶蟹黃粥的皮皮,天天泡青樓的師傅,飄然遠去的朝小樹,國師,御弟,黃鶴教授,更別提還沒見面的夫子和大師兄……
知命境界大修行者?和地里到處都是的大白菜有什麼區別
第二卷凜冬之湖 第九章 眼中無山,莫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