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夜 第九十六章 今夜無人入睡
第九十六章 今夜無人入睡
寧缺用手指拈住紙張兩角伸到窗口處,窗外的暖陽春風迅速把墨跡潤干,確認沒有問題後,他極謹慎地把紙張對摺,然後放入書冊之中,還是先前那個位置。
他站起身來,把書冊放入書架之中的老位置,然後走到東窗畔,向女教授先生恭謹長揖行禮,女教授微微頜首回禮。
接着他應該直接下樓,但在直身的過程中忽然間心頭一動,心想這位女教授先生在舊內描楷數年,想來也是書院中極了不起的人物,而且看她性情恬靜和善,既然那位留書者都願意指點,說不定她也願意幫助自己?
做為一個身家已經過了兩千兩,吃頓早飯還習慣性要精打細算的窮苦少年,寧缺想來想去,總覺得不能放過這種機會,略一停頓後,極為恭謹地開口說道:「先生,學生方才讀書時強行忘字形,似乎若有所得,不知這法子可還使得?」
女教授靜靜看着他,過了很久之後才微笑說道:「依照書院規矩,即便是術科學生在未入二層樓前,也只能憑自身悟性來看這滿樓藏書,但你本無修行潛質,卻憑着毅力悟出了些許道理,雖然那些道理並不見得對,但也算是極為了不起。書院規矩終不能破,那我只好送你一句話。」
寧缺深深鞠躬,恭敬說道:「多謝先生指點。」
女教授看着身前案上那些寫了無數年的簪花小楷,平靜說道:「觀字,忘形,存意……有心無意方為念。」
觀字忘形存意,寧缺知道自己並沒有做到這一點,他用的法子乃是拆形,距離忘形的境界還差着極遠的距離,至於存意二字他更是不知何解,不由搖了搖頭,口裏喃喃念着有心無意方為念這六字,順着樓梯走了下去。
此時暮色已深,往常這時候舊下已經沒有多少人,但今日卻顯得極為熱鬧,司徒依蘭牽着金無彩的手站在最前方,褚由賢站在樓梯側手邊,而更遠一些的書架深處,隱隱可以看到謝承運和鍾大俊的身影。
這陣勢好像是在迎接自己下樓?寧缺看着樓梯下方的同窗們微微一怔,望向身旁的褚由賢低聲問道:「出什麼事了?」
「你居然……是自己走下來的?」司徒依蘭驚訝地看着他說道。
寧缺攤開雙手無奈說道:「我上次之前好像也是走下來的吧?」
司徒依蘭笑了笑,說道:「說正事兒,書院歷年來的規矩,新生入院之後便會分舍聚上一聚,總有些來自它郡甚至是外國的同窗沒逛過長安城,所謂聚會也就是帶着大傢伙逛逛,飲些酒水說說閒話,我們丙舍也是要聚的,像我和無彩久住長安之人當然責無旁貸,所以就由我們領頭,本應是數日前就辦了,只是因為你生病休假,所以推到了今日,大傢伙不想打擾你在樓上看書,所以就在這兒等着。」
寧缺看着身前少女,發現她已經脫了學袍,換上了件淡紫色的左襟衽裙,沒有平日穿箭裝時那般爽利強悍,卻意外地呈現出幾分大家閨秀的寧柔味道。
雖說急於回到臨四十七巷向桑桑講述今日的奇妙遭遇,但他也知道書院同窗聚會這種事情是怎樣也避不過去的,更何況丙舍為了等他病癒把聚會時間推到今日,無論如何他也必須參加,左右都是些年輕人,他很直接地說道:「沒問題。」
司徒依蘭爽朗一笑說道:「你這爽快性子倒是不錯,不像陳子賢那幾個傢伙,藉口家中有事都跑掉了,誰不知道他們現在肯定是在哪家賭坊里。」
聽着陳子賢這三個字,寧缺微微一怔,旋即想明白她說的是丙舍同學書局富商之子陳子賢,而不是那個倒在柴堆旁無法閉上眼睛的老人。
司徒依蘭回首望着身周的學生們,爽朗笑道:「大家有沒有什麼想逛的地方,想吃的長安美食?如果你們沒有想法,那就我定了。」
來自外地的學生們紛紛笑着說道沒有任何意見,她烏溜溜的眼珠骨碌一轉,望着寧缺忽然說道:「我們去喝酒怎麼樣?」
「我還是沒意見。」寧缺說道。
司徒依蘭看着他的臉,調侃說道:「上次褚由賢說你在紅袖招喝酒不要錢,要不咱們就去紅袖招?相信你應該也沒有什麼意見才是。」
寧缺一怔,剛想說自己有很大意見,卻見她已經轉身向眾人宣佈了這個消息,聽聞今日聚會放在紅袖招。聽到這個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