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餘年 第一百三十三章 蒼山有雪劍有霜二之彈指一揮間
第一百三十三章 蒼山有雪劍有霜二之彈指一揮間
風雪中,范閒面無表情,平靜地呼吸着,微微顫抖的兩隻手掌掌心向天,身體上的每一寸肌膚,每一處毛孔,都在貪婪地吸取着天地間那些不知名,不知形的元氣,一層淡淡的光芒,就這樣覆蓋在他的衣衫上。
他並不知道這些或清冽或活躍的元氣波動是什麼東西,從何而來,因何而生,但他從東海海畔第一次感覺到這些事物的存在之後,便發現當按照那個小冊子上記裁的渾沌的呼吸心念法子,似乎可以將這些天地間存在的元氣吸入體內,化為真元。
先前一劍三式,受震而飛,電光火石間,范閒體內一向以充沛聞名的霸道真氣便有了衰竭之感,臨此危局,他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的隱藏,當着皇帝陛下的面,開始了再一次的調息。
如今的皇帝陛下雖然受了傷,動了心,老了身體,可依然是大宗師!
一舉手,一投足,便控制了場間的勢場,讓范閒不得不拼盡全身力氣應對,只一瞬間,體內氣海便要見底。此時他雖然貪婪地吸取着天地間的元氣,然而風雪之中的波動是那樣的微弱,能夠感覺到的元氣因子是那樣的稀薄,對他此時的局面來講,根本沒有任何幫助,雖然回氣略快了一些,能夠讓他極勉強地站立在雪中,然而又如何能夠幫助自己戰勝一位大宗師?
對於這片大陸的強者來說,海外的法術從來都是雞肋一般的存在,不屑一顧,即便是苦荷大師這種心懷寬廣,從無忌憚,連人肉也敢吃的大宗師,在人生最後的日子裏開始修研法術。並且極有機緣地獲得了那本小冊子,可是依然沒有走出另外一條道路來,頂多只能算是一種輔助手段。
就像今日的范閒一樣,他呼吸吐納,冥想斂氣,卻像是萬傾水田之中,想要呼吸,卻從那些污泥濁水裏吸不出多少氧氣。
不能等下去了。因為風雪那頭那身明黃色地龍袍身影,已經開始緩慢而又堅決地踏雪而來。數十丈的距離看似遙遠,看似彼處雪花比此處雪花要小無數倍,然而對於慶帝和范閒來說,天涯與咫尺又有什麼區別?
范閒的雙眸里無喜無怒,只是一昧的平靜,微微變形的大魏天子劍橫劍於眉,寒光大作。體內大小兩個周天在膻中處微微一掠,激得腰後雪山大放光芒。
自重生後每日勤勉固基冥想存貯的雄渾真氣,便像是雪山被烈陽照耀,瞬息間放成汩汩溪流,溪流中的水越來越多。匯成小河,匯成大江,沖涮着他比世上任何人都要粗宏的經脈,運至四肢發端身體地每一細微處。強悍着他的心神,錘打着他的肉身。
腳下雪地如蓮花一綻,爆出一朵花來,范閒的身體斜斜一掠,渾不着力卻又暴戾異常,挾着這兩種完全不同的氣息攜劍而去。
雪空中一道閃電般的劍光,就這樣照亮了陰晦的天地,照亮了每一朵雪花。每一片鵝毛,清晰地可以看見雪花的邊緣!
在先前一劍三擊之後,在皇帝陛下所施予地強大威壓之下,范閒承自東夷城劍廬的四顧劍,終於在體內兩股真氣的護持下,在輕身法門的庇護下,完美地融匯貫通,真正到了大成的境界。這一劍。竟已然有了當日東夷城城主府內,影子刺四顧劍時地光芒!
喀的一聲很難聽的異響。范閒慘然頹然地被從半空擊落於地,橫飛而回,重重地摔落在雪地上,而他先前一腳踩綻的雪蓮花,還在空中保持着形狀,由此可見他這一去一回,竟是那樣地迅疾,快到那朵雪蓮都還來不及碎!
他去的瀟灑,刺的隨心如意,凌厲卻又自然,可是他退的卻是更加快速,狼狽不堪,驚心動魄!
皇帝陛下緩緩收回平直伸在空中的拳頭,那個穩定而霸道十足的拳頭。他微微眯眼看着雪地中的范閒,依然沉默,在范閒的這一劍前,皇帝陛下也要稍避其鋒,所以此拳去勢未足,既然先前那一拳沒有生生打死范閒,這一拳想必也是打不死地。
果不其然,范閒就像一個打不死的小強一樣,艱難地從雪地中爬了起來,唇角掛着那股將要被寒冷冰凝的血痕,冷漠地盯着皇帝陛下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眸,忽然一口鮮血嘔了出來。
世間一切萬能法,不論是速度技巧挪移,所有這一切武道上的外沿,都是建立在真氣根基的基礎上,氣湖不足,如何能夠快若閃電?如何能夠使用那些已然得天地之妙的技法?真氣乃是武學之基,范閒體內的經脈異於常人,修行地法門異於常人,霸道雄渾十足,放眼天下,實屬異類。
然而……陛下地身體更是異於常人!他體內的經脈不像范閒那樣寬宏殊異,而是根本沒有體脈,他整個人,從頭頂至腳尖便是通通透透地運氣通道!陛下修行地霸道功訣更加強悍,暴烈之中更有一種渾然天成的王道之氣!
相較而言,皇帝陛下便等若是范閒的升級版,范閒是個小怪物,皇帝陛下便是個大怪物,而范閒想憑着自身的實力,絕頂的真氣修為,與陛下正面相抗,毫無疑問是一個極為悍勇而……荒謬的選擇。
還是那句老話,如今這片大陸上,無論是個人修為還是權勢,范閒已然是最強大的幾個人之一,不,實際上他已經就是天下第二,他自己也承認過這一點。
但是他今天面對的是天下第一,天上地上最強大的那個人!
范閒平靜的眼眸里沒有一絲挫敗情緒,微眯着眼,透着風雪注視着皇帝陛下逐漸靠近的腳步,他知道當陛下一步步走到自己身前時,便是自己再也難以憑藉那古怪法門,取得身法上優勢的那一刻。
鮮血從他的唇間淌了下來。打濕了他地衣襟,被寒宮裏的冷冽氣息迅疾凍成了一片血霜。
黑漆漆的眼瞳微縮,范閒倒提大魏天子劍,橫腕於前,全神警惕,用手腕上束着的布條擦了擦唇邊的血漬,舔了舔嘴唇,沙聲笑道:「很爽。」
是的。他自幼在監察院的照料下長大,從童年時起便在為了執掌監察院做準備,從骨子裏到皮膚上,從頭到尾都浸淫進了監察院陰險黑暗的氣息,這一世他不知遇着了多少風波,多少強大地敵人,每每此時,他都會想盡一切辦法削弱對方。用那些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