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餘年 第三十二章 馬車春色
第三十二章 馬車春色
時間可以改變很多事情,包括人們的容顏與精神狀態,但也有例外。當范閒沉步走入司理理的馬車時,第一眼看見的,是一個略有些憔悴,但依然美麗的女子,大半年的牢獄生活,似乎並沒有給這位流晶河上紅倌人的容貌造成任何損害。
發現范閒進來了,司理理微微一福,眼神微微慌亂,似乎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似乎對於此次相見有些準備不足。
范閒靜靜地看着這位姑娘的臉蛋兒,發現那雙眉依然柔若柳梢,黑眸依然顧盼流轉,只是那唇兒今日未添顏色,所以顯得有些蒼白。
二人第一次相見的時候,范閒是一個初入京的貴族私生子,這位司理理姑娘已然是流晶河上最紅的姑娘,那一夜撫摸癲狂,雖未真箇銷魂,但男女間最親密的事情也算全做完了。
只是沒有料到司理理竟然是北齊安插在慶國的間諜,通過二皇子宴請一事,與吳伯安設下了暗殺范閒的計劃。范閒命大,才逃脫此厄,最後又進入了監察院,如今又接下了將司理理送還北齊的職司。
他靜靜看着面前這女子的眼鼻唇,不知怎地,便想到了那夜花舫之中與對方的身體接觸,雖未心旌搖盪,但依然有些莫名的感覺。畢竟這是除了澹州那幾位丫環之外,婚前與自己最親密的女子。
「前些日子我曾縱馬在流晶河畔路過。」車廂里的沉默被范閒溫柔的話語打破,「又看見那個花舫了。」
司理理微微一怔,沒有想到這位年青俊俏的公子哥居然會用這句話來當開場白,她滿心以為,接下來應該是很嚴肅的對話才對。
范閒笑了起來:「已經很破敗了,不過我想你應該不會對那個地方有所懷念才是。」
司理理微澀一笑說道:「身是浮萍,四海為客。大人不要取笑奴家。」
「我不喜歡聽奴家這兩個字。」范閒看着她那雙水汪汪的眼眸,微笑說道:「世事本就奇妙,當初你要殺我,是身有使命,我雖然不會原諒你,但也不會因此就對你有什麼成見。當時在監察院大獄之中就和你說過,只要你供出主使來,我就會想法子讓你活下來。但我要明確地告訴你。能夠放你回北齊,這中間我沒有出力,所以你不用感謝我。」
司理理微愕抬頭,雙唇微啟,欲言又止,她如今是愈發看不清楚這個一時純潔可親一時陰寒恐怖的年輕人,為什麼他要說這些話?
「從你離開大牢地那一日開始,我們就是同事。」范閒坐在她的身邊。放鬆地靠在車廂上,鼻尖嗅着淡淡的幽香,知道這股子香味兒是這姑娘家身上的體香,有些享受地嗅了兩口,說道:「我不知道陳萍萍與你之間的協議。但既然他認為你是可信任的,我就會信任你,希望你也能夠信任我,將紅袖招的計劃完成好。」
司理理雙手攥着湖綠色的衣袖。輕輕咬着下唇,不知道該如何言語。
「給我揉揉吧,天天要提心弔膽,不知道前面車裏那個老怪物什麼時候暴走,精神壓力有些大。」范閒不是說謊,神色確實有些疲憊。
司理理微微嗯了一聲,將身子側了過來,雙腿跪在了柔軟地椅墊上。小心翼翼地將柔軟溫暖的雙手擱在范閒的頭部,緩緩地揉了起來。
范閒閉着雙眼,享受着頭部傳來的舒服感覺,享受着司理理手指的緩緩觸摸,下意識里嘆息了一聲。
「怎麼?大人覺着重了?」不知陳萍萍究竟用了什麼手段,司理理此時完全不像在大獄裏那般絕望與堅毅,反而有些回復了花舫之上的模樣,溫柔嫵媚。語音俏軟滑過范閒的心房。
范閒溫和說道:「只是想着當初用刑。確實有些害怕將姑娘這雙漂亮的小手給打壞了。」
司理理正在揉范閒太陽穴地手指一頓,半晌之後才幽幽說道:「苦命人。沒有這麼容易壞的。」
「不要有怨懟之念,這樣對我們在上京的合作沒有好處。」范閒靜靜說道,雙眼沒有睜開,「當時你要殺我,我只是對你用刑,怎麼看,也應該是你欠我的。」
司理理再度輕咬下唇,貝齒尖兒在她的唇瓣上壓出一道勾魂奪魄地媚感來,眸子裏柔光一轉道:「奴……我欠大人的,大人隨時能拿回去。」
「怎麼拿?像第一夜那般拿法?」范閒睜開了雙眼,滿是戲謔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