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客 第一百三十七章 廣場上(中)
第一百三十七章 廣場上(中)
長長的石階,施清海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那幢大樓上方,覺得陽光有些刺眼,對懷裏的女孩兒笑着說道:「走慢點兒,我腿受了傷,有些跟不上。」
「真不知道是倒了什麼霉,還得扶着你走這麼長一段路。」鄒郁沒有什麼表情,嫵媚的容顏在春風裏一味冷冽。
「說起來真要謝謝你。」施清海微笑着說道:「你說座位里像田鼠一樣蹲着那麼多名熱心圍觀群眾,偏偏也就是你勇敢地站了起來,承擔起攙扶我下樓的重要任務。」
「我也不知道那時候怎麼就沒有想開。」鄒郁表情平靜說道:「如果上天再給我重來一次的機會,我一定會微笑看着你去死。」
憲章廣場上空的薄雲早已散去,春天清麗的陽光照耀在議會山的石階上,與廣場中心的青青草坪莊嚴雕像遙相對望,這一對年輕男女相伴而走,就像是行走在高原地區草甸野路上那般自然。
只聽二人間的對話,人們肯定會以為這是一對仍舊處於暖昧期,有些小怨念卻依然可能相親相愛的准情侶。
在沒有看見破損嚴重的議會山建築大門,和廣場上荷槍實彈士兵之前,絕對不會想到,他們正被幾把高精度狙擊步槍瞄準。
摟着懷裏的姑娘?不,是用肘彎狠狠地扼住姑娘的咽喉,隨意晃動的手槍,隨時可能把姑娘變成一具屍體。
鄒郁是施清海手裏的人質,這位國防部長千金是他用來抵抗遠處大樓平台上的狙擊步槍,以及石階下那幾台笨重機甲的唯一武器。
至少圍觀群眾和那些士兵警察們都是這樣想的。
……
……
這對青年男女走下長長的石階,走過平淺的水池,走過青色的草地,安靜的憲章廣場上沒有響起突兀的槍聲,也沒有什麼尖叫慘呼,只有無數雙目光隨之而緊張移動。
施清海走的很緩慢,因為他很疲憊很累,但在人們眼中,他抱着鄒郁走的緩慢變成了某種從容。
走進空闊的廣場之後,他和懷中的鄒郁就像是在清漫陽光下散步,而圍觀人群的目光已經只能看到他的背影,於是人群開始自動和黃色警戒線一起隨之移動散步。
至於那些荷槍實彈的軍警,當然一直端着槍械,緊張地站在不遠處跟着他們。
……
……
施清海第一次覺得憲章廣場真他媽的大,走的腳酸痛的要死,卻還是沒有走到目的地,他眯眼看着前方那排聯邦民眾無比熟悉的巨型雕像群,感覺視線出現了瞬間模糊,忍不住自嘲笑着低聲咕噥了幾句什麼。
被他扼在手臂里的鄒郁有些不適的眉尖微蹙,任由輕風拂動着額前細秀的黑髮,她的右手表現的有些不安,緊張地攔在頸旁那把冰冷手槍之前,似乎想徒勞地攔住可能射出的子彈。
她必須表現出人質應有的恐懼感,而她的右手實際上正輕輕扶着施清海握着的手槍,不然的話,也許下一刻這把槍就會落在地上。
「女人,這時候問你件事兒,能不能告訴我真正的答案?」
施清海半靠在她背後,看上去是在用她的身體擋住軍警們射擊的線路,實際上只有他自己清楚,如果沒有鄒郁的支撐,他很難再繼續走下去。
他湊在她像玉墜般晶瑩剔透的耳垂邊,面無表情,聲音卻極為輕佻,問道:「像小爺這麼完美的男人,你怎麼就不願意嫁給我,幾年了你都沒有鬆口,要知道我們兒子都已經會背詩了。」
「那是我兒子。」
鄒郁像以往二人私下見面吃飯時那般,很習慣性地寒聲反駁了一句,然而面前雕像反射下來的清麗陽光,近處那些表情嚴峻的士兵,遠處表情震驚的人群,讓她反應過來,這裏是憲章廣場,身後那個男人隨時可能死去,心尖終於柔軟了那麼一絲。
沉默片刻,有髮絲隨輕柔溫暖的春風飄到她的唇間,她輕輕用舌尖頂出來,含渾不清解釋道:「因為你喜歡的女人太多。」
施清海沉默了一段時間,忽然微笑說道:「許樂也一樣。」
鄒郁牽動唇角,想笑一笑,但看着四面八方如臨大敵般的軍警,笑容終是化為一絲淡漠消逝於唇邊。
在春天和煦陽光下,在萬眾矚目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