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野心家 第四十五章 差異
更新:09-13 13:49 作者:最後一個名 分類:玄幻小說
心中詫異,臉上卻做出驚奇的神色道:「原來是勇士之後!我在西河也聽說過你父親的名聲,以為他必在泗上居於高位,不想原來竟在務農。」
少年卻道:「我父親本來也身居高位啊。他今年又被選為我們鄉里的幾個代表之一,可以參加眾義會的人物。怎地不高?這若是天下定於一,他這樣可以詢政問政提取意見的人,豈不也算侯伯?」
吳起也略微聽說過墨家的一些執政策略,所謂集眾義之說,這是他一直詬病的。
這執掌天下,如何能讓那些腿上沾泥的人瞎說什麼?民眾愚昧,若是由着民眾來,這天下豈不是大亂?
吳起心想,當初西門豹在鄴修水利,也都是強制的,因為要修水利民眾並不情願服役,於是發出過「民可以使樂成、不可使知始」的感嘆,正是說民眾愚昧可以讓他們得到好處,但是不能夠和他們講清楚道理。
然而此時吳起也不便多說,因為沿途所見,還未到沛邑,就看到了幾條用以灌溉的溝渠水路,也不知道墨家在這邊到底是怎麼讓民眾願意修的。
尚未了解,就只能壓下心中的疑惑,衝着那少年一笑道:「我這是初來泗上,不知道這裏的規矩。若在別處,立下功勳,不都分封土地人口以作食邑?在義師軍中,立下功勳,竟沒有什麼實質好處嗎?」
少年聞言大笑道:「夫子說,貴族不稼不穡,便取勞者之獲,正是天下最大的蠹蟲。墨家怎麼可能封地?再說了,適當年說了,封地可以,那百越之地,無邊無涯,誰要是要封地,誰就去。可是,嘴上說想要土地,實際上想要的是封地上的農夫給他們做勞役,這種人……嘿……」
說罷,這少年搖了搖頭,大約是學他們學堂夫子的神情,露出一臉的不屑。
吳起暗驚,心說這少年也就不過十四五歲,雖說如今天下許多邦國十五歲就要服役,已算成年,可在別處,如何能見到可以說出這番道理的十五歲少年?
若說是貴族出身,家學淵源,尚可理解。只是這人分明不是貴族,墨家在泗上紮根之深,已經讓這些十幾歲的少年如此狂熱,以為墨家的道理便是理所當然!
這少年的身上,哪裏還有絲毫周禮的影子?泗上之大,這樣的少年又有多少?又有多少人從出生開始,接受的教育就是墨家那一套與天下制度格格不入的教唆?
吳起心想,難道義師善戰敢戰,全都是靠這樣的灌輸和教唆,難道人人都是心懷利天下之人?
想想這就是不可能的,若真的那樣,天下的歸屬,二十年內便無懸念。
於是他問道:「那你父親立下功勳,可有什麼利處?墨家不是說,義即為利嘛?」
少年點頭道:「利處當然有啊,怎麼會沒有?他有兩枚最好的軍功章,每年傷殘及功勳軍人聯合會都會發不少錢呢。我們若有志從軍,入考軍校也都有所照顧。」
「誰要地啊?要錢多好。地給的再多,誰來種?在泗上,只要有錢,什麼都買得到,還可以投股作坊,這都是收入。我們村社,這油坊、造紙作坊的收入,早就和種地差不多了。」
吳起點頭,心中暗道:「泗上墨家可以給錢,我於西河卻不行。一則如何能有這麼多錢?二則西河也沒什麼作坊收入,只能買地,可若是地太多而無人,也難耕種。我在西河,是凡入武卒者,免一家之勞役;泗上是凡立軍功者,每年給錢……其實並無二致。」
「都是以利道人,只是在西河,錢非是可以傳家久遠的利,免勞役才是。而在泗上,作坊眾多,貿易往來,錢便可傳家久遠。」
他這一路,早已經習慣了越靠近泗上,風俗和習慣便與中原越發不同的情況,心中大約也有了一些自己的見解。
若論及本源,無論是在西河的武卒,還是在泗上的軍功,甚至於在秦地已有的變革,都是以利導人。
吳起隱約覺得,只是各地的情況不同,所以這「利」的表現形式也就不同。
只是,到底不同在什麼地方呢?又是什麼產生了這樣的差距?
吳起心中還沒有完全搞清楚,只是懵懂地覺得是那麼一回事。
但他覺得,同樣是利,泗上的辦法拿到西河,效果不佳,因為人們更願意要土地和免勞役;而西河的辦法拿到泗上,只怕也未必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