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聲陣陣，長安街道上的人逐漸朝着坊間裏走去，夜燈在橫縱之間逐漸亮起，仿佛棋盤上的棋子，一個一個落下，發揮着自己的作用。

    這等場景，若非站在高處，豈能淨收至眼中？

    長安城外的不遠處某處山上，兩個少年坐在地上，狼吞虎咽的吃着剛才從坊間裏搶到的幾塊芝麻油餅。

    為了這幾塊餅，兩人從東市開始繞了大半個長安城，才找到機會躲在番人的車隊混出城外，期間耗費的體力遠不及幾塊餅乾能夠彌補回來，但是這種久違的食物進入肚子的感覺實在太難得。

    個子稍矮小的少年並沒有慢慢品嘗的想法，三下五除二解決掉兩塊大餅後，看着另外個同樣瘦弱，但是個子較高些少年手上還有貨，口中不由自主的生出大量的唾沫。

    咕嚕……

    細嚼慢咽的高個少年聽到這聲音，抬起頭，對上矮個少年的目光，笑了下，把自己咬過的那小部分掰下來，將餘下的大半部分遞給矮個少年：「喏，你吃。」

    矮個少年咬緊牙關，正要拒絕，可恰巧肚子響起連串抗議，高個少年把餅再往前遞了點：「吃吧，我不餓。」

    「算我欠你的，以後百倍還給你！」矮個少年不再客氣，結果油餅又是兩三口送入腹中，而後拍拍湊合飽的肚子，望着繁燈耀眼的長安，道，「小明，你說那些有錢人也吃油餅嗎？他們吃的油餅跟咱們吃的有什麼不同呢？」

    高個少年把餘下的油餅放入口中，細細、慢慢的咀嚼着，直到牙齒間再無感覺，才將嘴巴里的糊糊慢慢吞咽下去，才回道：「有錢人才不吃油餅，他們都吃肉，還有酒。」

    矮個少年聽到「肉」這個字眼時，腹中不由得又鬧騰起來，似在抱怨着伙食不佳，引得少年有些喪氣：「什麼時候我也能頓頓吃上肉啊……」

    「小明，我聽說那些俠客天天都能吃肉喝酒，多快活啊！我們也去當俠客吧，逍遙江湖，酒肉作伴。」

    高個少年想了下，搖搖頭道：「阿坤，那些故事裏面，大部分的俠客都沒有好下場，我覺得還是想找份正經的事情比較好。」

    「沒有好下場怎麼了！」矮個少年蹭得一下站了起來，指着遠處的長安城道，「那裏面有無數的人想法跟你一樣，還有更多的人正在做着你所說的正經事情，端盤子、洗碗、打掃馬廄，這些髒活累活也是正經的事情，但是做這些事情有什麼意義嗎？」

    「總有一天……有一天……」

    矮個少年張開手掌握住長安城，將這世界的中心捏在手中，狠狠道：「總有一天！我要讓整個長安城全都站在我腳下！」

    ……

    「小明。」

    「恩？」

    「給。」

    十三的目光從消失在黑暗中的影子山莊收回，袖兜里抖出兩個芝麻油餅，丟給張言明，笑道：「當初我說過，要百倍還給你，現在先還兩個，剩餘的下次再說。」

    張言明翻了個白眼，將餅丟到山崖之下，也是笑呵呵道：「都過去那麼多年，你還記得這些芝麻蒜皮的小事，餅這東西就算來了，你欠我那麼多條命考慮下怎麼還吧。」

    「還！肯定要還！餅這種小事我都記得，命這樣天大的事情我怎麼能不記得呢~」十三誇張的點着頭，大聲嚷嚷着。

    一塊小小的餅乾，無論是十倍還是百倍，十三都能輕鬆還給張言明，然而，餅上面所蘊含的人情，可不是實物能夠代替了。

    十三是很喜歡占朋友們的小便宜，不過他並非那種見利忘義之人，欠下的人情他都記在心裏，真的拿餅給張言明只是個玩笑話。

    對方應該看得出來吧？

    還是……

    沒有看出來？

    反而把林被當成了那種無情無義的小人？

    十三沒辦法從張言明的臉上看出端倪。多年的官場生涯，已將這位昔日有些靦腆的少年打磨成一個圓滑世故的中年人。

    少年郎有少年郎的處世之道。

    中年人也得有中年人的處世之道。

    「哈哈哈~」張言明笑了幾聲，和和氣氣的拍了拍十三的肩膀，「你我之間何必講還與欠？無論你現在是誰？我在做什麼？你都是張某最好的朋友，明白嗎？最好的朋友，張某絕對不會讓最好的朋友身處險境，你要是死了，我很難再找一個最好的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