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月曲 第二百二十二章 忘情
「她知曉了。」
「知曉?她知曉什麼了?」析澤有些懵怔,忽然又想到了什麼,問道:「她知曉,她父親……」
炙羽沒有回答,只是徑直往前走着,析澤連忙趕上去:「可着並非你的過錯,是她父親在療傷之時,一心求死。阿燭並非不明理之人,她即便是知曉了真相,雖會悲痛,但想明白後,絕不會怪罪於你。你為何是這般神情?」
「我對她說,是我的過錯。」
「為何?」析澤十分訝異。
「魔種即將休眠……」
「你是不是……?你明明可以……」
「可以什麼?」還未等析澤說完,炙羽便打斷了他。
析澤噤了聲。
他生為神界之人,自小便知自己將成為司東方大地的神。他從未體會過,父母慈愛,承歡膝下的樂趣,而是沒日沒夜地修行術法。
他曾經亦疑惑過,為何他偏偏要做這天地之間的神?為何不是別人?
他一度因此沉溺在自己的世界裏,不願與人說話。直至遇見了她。
多久了。
他已經記不清楚了。
他一直不願想起她。
相較於他來說,她的力量太過渺小。她窮其一生所追求的東西,他只消動動手指,便能輕易達到。
在他看來,她所做的努力,都太過可笑。
可她卻與他截然不同。
他困惑於天道的安排,而她卻永遠開朗向上。在他陰暗的生命里,她似是唯一一縷陽光。
是她讓他參透了,天道的安排。
他想要與她長長久久地在一起,但她終究不是神界之人,生命無常,終究是離開了他。
他痛徹心扉,卻在一年之後,決定替她延續生命,活成她的樣子。只因她在彌留之際,囑咐他,既然享受了天道所賜予的資質,便要承擔天道所賦予的責任。
於是他性情大變。不再刨根問底地想要知曉,天道為何如此安排,也不再牴觸那些責任。
所有人似乎都開心於他的變化,卻只有他自己知曉,他心中的苦澀,如同東海綿綿不盡的海水,日日在他的心頭拍打。
炙羽所背負的,比他要沉重得多。
他能如何?
是啊,他能如何?
即便擁有再強大的力量,又如何?在天道之下,六界之中,終有自己無可奈何之事。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析澤問道。
「先回去吧,明日再來瞧她。」
「這裏雖然離鞠凌於天不遠,但如今你應當貯存靈氣,一個呼吸之間,便是千里,這樣每日往返,耗損打量靈氣。我怕你扛不住。」
「無妨。」
玄燭知曉,炙羽與析澤在外邊。
自修行以來,她耳力愈發的好了,可即便這般近,她依舊聽不到他們在說些什麼。
想來應當是炙羽用了術法,讓她聽不到。
玄燭的心,便像是落入了寒冰造就的懸崖之中。
便是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想着處處防着她?便是一絲一毫的錯漏,都沒有。
究竟是因為他太過細心,還是因為,他根本就沒有心。
因為並不關心,所以不會有錯漏嗎?
這一日,玄燭不知曉自己是怎麼度過的。
她面色如常,可淚水卻止不住地往外涌。
她從乾坤袋中,拿出了一床被褥,鋪在地上。又撐了個結界。她頭疼得很,只想好好的睡一覺,誰也莫要打攪她。
可她這一覺,睡得很不踏實。
總是夢夢醒醒,恍恍惚惚。她甚至分不清楚現實與夢境。
她看到了爹爹,因着刮骨之痛,而撕心裂肺地慘叫。忽而之間,又看到了炙羽,正溫和地朝着她笑着,告訴她,無妨,無妨。他將她小心地呵護在懷中,卻讓她眼睜睜的看着爹爹慘叫。
突然他伸手,以手為刀,徑直穿過她的胸口,一把將她的心扯了出來。
她驚恐地看着他,他卻面色溫和,與往日無常。仍舊柔聲細語地對她說,無妨無妨。
她想要逃,卻沒有力氣。
待到她醒來,已經是第二日,天光大亮。
沙漠裏的烈日,曬得整個黃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