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人似乎也都愣住了，不敢相信，這個看起來兇惡的不行的進化者，就這麼被人訛上了，就這麼簡單。

    蘇暖輕飄飄的話卻是讓一貫凶神惡煞的阿德紅了眼眶，他低頭站在那裏，半晌，終於再度開口：「蘇小姐，我知道我這樣很不要臉，我以前就厚着臉皮跟着您，您大人大量不跟我計較，我感激您，真的……但是我，我沒辦法，我是她男人，我總要替她和孩子想，您要記恨就記恨我，我一輩子沒對她好過，現在就要死了，總要為她做點什麼。」

    蘇暖擺手打斷他，笑着揮手：「我答應你了，也是真的，我說到做到，你去陪你家人吧。」

    阿德悶悶嗯了聲，然後，深深向她鞠了一躬，隨即轉身回到自己老婆孩子身邊。

    周圍很安靜，很多人都聽到阿德兇惡的朝他老婆英子說話：「我死了你不准改嫁，照顧好小寶。」

    英子不住點頭。

    阿德又是氣沖沖：「你個蠢老娘們，跟你說話一直哭個沒完，剛交代你的事都記住了？」

    英子依舊點頭，不住啜泣着。

    阿德似乎有些無力：「老子都要死了，你就不能讓老子安生點，哭哭哭，光知道哭……」

    這時，英子終於抽噎着出聲了。

    「阿德……」

    「咋地？」

    「如果、如果有，有下輩子，我還，還……跟你過！」英子抽噎着好不容易說完這句話，阿德卻是猛然愣住，接着就是刷的扭頭背對着英子，惡聲惡氣咬牙。

    「蠢老娘們，還沒被我罵夠啊是不是……」說完，梗着脖子一把將英子粗暴的摟進懷裏。

    這個晚上異常的安靜，所有人圍着一堆堆篝火，或睡着，或坐着，沒有一個人說話。

    今天，他們與屍群撒肩而過，與死亡擦肩而過，一起在路上逃難的同伴死了很多人，他們自己也曾被喪屍的爪子擦過，卻從死亡邊緣狂奔出來。

    火焰跳動，映照在一張張麻木呆滯而又迷茫的臉上。

    蘇暖看着眼前的火堆，偏頭輕輕靠在羅燼肩上。

    羅燼身體僵了僵，卻沒有躲開，視線游移幾次，終歸還是緩緩落到身邊少女的面孔上。

    她亞麻色的捲髮蓬鬆辮子松松垂在胸前，微亂的頭髮下，精緻的面孔沒了平日面對他時候的邪惡笑意，而是顯得十分恬靜。

    「羅燼，我要結束這一切，結束這個末世……無論付出什麼代價。」她緩緩開口

    剛收回視線的羅燼再度怔住，他扭頭看去……少女的眼神，在火光的映照下，美好且堅定。

    他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麼信誓旦旦的說，自己要結束這個末世，說的這麼理所當然，這麼，不顧一切，這麼……溫和而堅定！

    他覺得自己有些失神，等他意識上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手已經到了她身側，將她的手臂輕攬着。

    他頓時微僵，有些不自然別開視線，扭頭卻對上楊昭危險的目光……原本還有些不自然的神情倏地變得悠悠然。

    仿佛怕楊昭看不清楚，他攬着少女肩膀的手還故意拍了拍，再度看向楊昭，挑眉，眼角眉梢滿是悠然挑釁。

    他看到楊昭咬牙，無聲朝他張口說了三個字：小、白、臉！

    蘇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過去的，只是在第一縷光線出現的時候，她瞬間清醒，然後就聽到一聲壓抑的哭聲。

    她刷的睜眼，就看到對面不遠處，英子手裏握着一把匕首，匕首從阿德下顎刺進了他的腦中……阿德的神情很安詳，明顯，英子是等他睡着了動的手，好讓他不用遭受太大痛苦。

    周圍的人都被驚醒了，愣愣的看着那邊。

    影子鬆開握着匕首的手，顫抖着回頭，看到蘇暖，她嘴唇抖着，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他說讓我親自動手，別給別人添麻煩，他說，讓我等他睡着了，他好久沒好好睡一覺了……」

    說到最後，女人的聲音已經成了哭腔，她向前伏到阿德的身體上嗚咽着。

    「我知道的，他對我好，他只是不會表達，他對我好的，我都知道……」

    四周，一片安靜，高處牆壁上的窗戶透進來一束束陽光，能看到灰塵在陽光中的喧囂，那束陽光從很多人臉上照射過去，照到那用在一起的夫妻身上。

    英子枯黃的頭髮在陽光中瑟瑟顫抖着，後邊，有清透的女聲低聲吟唱。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越來越多的人跟着吟唱起來，聲音不大，低低的吟唱，唱着送別，送別那個萍水相逢，卻在他們眼中走完最後時光的漢子，送別一路走來那些慘死的親人朋友，送別他們曾經美好卻不被珍惜的時光……

    趙奕然坐在角落裏，懷裏抱着自己的侄子，輕撫摸着孩子的頭，眼神中也滿是迷茫。

    「一壺濁酒盡餘歡，今宵別夢寒……」

    很多人不自主的抬頭去看那束穿透監獄的陽光，在這淺吟低唱中，他們看到了自己的絕望和無力還有前路茫茫，可在這束仿佛能穿透一切的陽光中，他們又看到了無邊的希望。

    大熊幾人將阿德埋在了院子裏，上面豎起了他曾經用來殺喪屍的木棍當做墓碑，接下來，所有人都加入到清理監獄的活動當中。

    蘇暖給他們進行了明確的分工。

    身強力壯的人男人負責輪流去殺圍欄外邊的喪屍，等喪屍堆得多了，由女人們在裏面距離遠的地方敲擊圍欄大喊着吸引喪屍過去，然後，身手快的人溜出圍欄，將圍欄外邊的喪屍清理到遠處路邊，整個擺放擋在路口。

    這樣，如果還有喪屍從路上過來，也許會被這道喪屍屍體堆積的屏障矇騙過去，不會再往監獄這邊圍過來。

    而像財叔這些身體比較弱的老人或者女人，就負責清點登記監獄庫房和食堂里的食物和物資，將所有東西登記在冊。

    一些原本跟着趙奕然逼過食物的人，根本沒想到自己也能接觸到食物和物資，還被信任，去進行清點登記，意外之餘卻又生出被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