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力紅人 42、頭上有反骨
侯明點點頭,他看着腳下的大壩,心想,這需要多少勇氣和擔當甚至資金才能支撐起一個縣長的宏偉抱負?想到這裏他的身體居然一顫。
薛家良注意到了他的冷戰,說道:「這裏風大,溫度低,別感冒了。」
侯明注意到,薛家良的口氣有些凝重而低沉,少了玩世不恭,這和他所認識的薛家良似乎有點區別。
薛家良的目光投向遠處,說道:「縣長,我不得不跟您說句實話,其實,我對高新區不太感興趣,管春山不同意我去高新區,把我發配到這裏,其實正中了我的下懷。」
「哦?」侯明收回目光,盯着薛家良,這一點他的確沒想到。
夜色中,薛家良的臉沒有太多變化,他平靜地說道:「其實,這裏不但寄託着一個倒台縣長的願望,也有我個人的願望,我的家就在水庫下游,自小到大,我見過無數次下游老百姓深受水庫泄洪之苦的場面。守着水庫,並沒有享受到水庫的好處,天越是乾旱,水庫越是不放水,下游的莊稼眼看着被旱死,有時為了搶水,幾個村的村民經常發生械鬥,可在雨季農田不缺水的時候,水庫怕潰堤還要泄洪,下游往往又遭受洪澇災害,所以,我打內心裏是支持趙縣長建這個二水庫的,更支持他建二水庫旅遊景區。」
「您讓我去當高新區當副主任,其實那時候我就想跟您提這個要求,只是我沒好意思,我想作為縣長助理,我做好高新區的工作之餘,如果主動要求監管這個工程的話,您應該不會反對。」
侯明有些吃驚,他沒想到,薛家良居然跟自己內心的想法不謀而合,看來,這個薛家良的確不是軟蛋。
薛家良繼續說道:「您不知道,這個工程啟動有多難。不但上級批文不好拿,就是同級、同僚給你設絆,都夠你忙活的了。趙志華曾經一度想放棄,我就想辦法激他,我激他也不好明說,我拿我自己做比喻,我跟他說,管書記說我這個人天生有反骨,我不否認,我骨子裏的確有這麼一種心態,跟皮球一樣,越是想淹死我,我越是往上蹦。小時候打架就是這個毛病,打不過別人也要打,不會服軟。要麼不惹事,惹上事就不怕事。志華縣長當時聽了後,沒說什麼。大概他的確想在任上為老百姓做點事,也大概是不想失去我這個鐵杆追隨者,打那以後,他就硬着頭皮一點一點地往前拱卒,終於拿到了批文,但是沒錢,那時,我們幾乎天天泡在省里,真的是為一個公章喝死的心都有!這個項目總算是在今年艱難上馬了,沒想到還不到半年,就出了這事。」
薛家良的語氣緩慢、悲愴,就像在述說一個與己無關的故事。
侯明反問道:「你說,一個心裏裝着百姓的官員,為什麼還會受賄?」
「這個,我一直懷疑,我甚至找過賓館那個服務員,是她在給縣長整理房間的時候發現的那筆巨款,但是趙縣長被抓走的當天她就失蹤了。後來想想,甭管是別人陷害的還是怎麼的,他終究還是讓送禮的人進門了,終究還是收下了人家的禮物,這一點,他自己供認不諱,我還能為他做什麼呢?只是可惜了,他的確想把這件事做好……」
侯明感覺薛家良的潛台詞,就笑着說:「沒關係,還有你、我。」
薛家良說:「我不算什麼,也沒那麼高尚,等您將來離開平水,我仍然會辭職。」
「為什麼?」
薛家良笑而不答。
侯明不想跟他討論這個問題,以後的事,誰能說准。他突然問道:「你剛才說管書記說你有反骨?」
薛家良抬頭望了一下天空,說道:「是啊,他不止一次這樣說過,無論是私下還是公開場合都說過,有一次在酒桌上,還當着市裏的領導說,把我說急了,我仗着酒勁就反駁道,即便我真的有反骨,那也是陳勝吳廣級別的。當時說完這話我就憤然離開了酒桌,打那以後,他就沒敢再公開場合說過這樣的話了。」
「你真的有反骨?」侯明看着他問道。
薛家良說:「有,但是我的反骨不是政治上的反骨,我是反感有些人,對上一套對下一套,我看不起他們。我這個人不成熟就在這,我不會掩飾,志華縣長多次批評我,有一次他可是把我罵慘了,好幾天我都抬不起頭來。」
「啊?說說看?」
侯明來了興致。
薛家良不好意思地摸了一下腦袋,說:「那是年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