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千川淡漠地掃着這個男人，聲音淡到了極點：「在今天以前，我也以為我和玉珠是一類人。」

    他轉眸，看着漸行漸遠的那個消瘦背影，「我一直覺得我們都是社會底層，想要出頭很不容易，每次看到玉珠，我就想到曾經的那個自己。」

    他閉了閉眼睛，雨水從他的眼睫滾落，「別人都說我很厲害，完全靠着自己的一雙手走到了今天，但是我快餓死街頭的時候，被經紀人騙着簽了幾乎毀掉星途的片約的時候，一次次點頭哈腰給人敬酒的時候，我也曾希望有人伸出手拉我一把。」

    「寧總當時不是……」

    段千川淡眸一笑，「他不知道。」

    他也不想讓寧若青知道。

    「我不想讓玉珠也經歷這些……」

    方重錦從地上爬起來，一時間有些沉默，聲音也有些無力，「您做到了。」

    段千川聞言笑了，「是啊，我做到了，沒想到到頭來卻發現我不過是在自作多情。」

    方重錦的嘴巴張了張。

    男人靠近了他，眸色冰冷，「其實，柯玉珠和我從來不是一類人，她出身貧寒是沒錯，但是她有寧若青，她是燕京交際圈裏出了名的高貴公主，連那些根正苗紅的二代們看到她都要點頭哈腰的，我竟然會覺得她需要我去保護。」

    他搖了搖頭，覺得自己可笑到了極點。

    方重錦愣了一下，看着男人黑沉的眼眸，心底有些發冷。

    「段總，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出身並不能代表一切，但是顧未眠這個人心機確實是比柯小姐重的，你說是吧……」

    要不然柯玉珠怎麼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吃虧上當。

    段千川淡淡掃了他一眼，「不，你就是這個意思。」

    他說完，頭也不迴轉身離開。

    方重錦這次是真的急了，「段總！段總！你真不打算幫柯小姐了嗎？」

    男人聲音低沉，「他們寧家的事情，我這個外人就不插手了。」

    說完，男人上了車。

    車子的顏色此刻成了徹底的嘲諷。

    男人踩下了油門。

    車子離弦而去。

    他的視線卻在街道旁逡巡。

    ……

    顧未眠沒想到段千川還會過來找她。

    段千川以為顧未眠不會上車的，沒想到顧未眠卻利落地上了車。

    一路上，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

    顧未眠再灑脫，此刻心底也是極度的鬱悶。

    這種被寧若青踩了一腳，卻又無法立刻踩回去的感覺太憋屈了。

    段千川則是……無話可說。

    這個晚上，他已經說了太多的抱歉。

    抱歉這兩個字，在顧未眠今晚所承受的這一切來說，顯得過於可笑了。

    ……

    坐着男人的車子回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半了。

    顧未眠從車子裏出來的時候，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她從口袋裏掏出鑰匙，手機也跟着掉出來。

    她皺眉，隨手摁了一下手機，屏幕亮了起來。

    沒想到手機的防水性能還不錯。

    顧未眠正準備將手機關掉，屏幕上寧瞿若的名字一閃而過。

    即將關掉屏幕的手頓了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