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片巨大的石柱。

    這些石柱雕刻着不可思議的怪異圖案，它們扭曲的線條勾勒出了某種神秘而詭異的畫像，光線從蒼穹之中浮現，灑落在眼前的六角形基座上。某種厚重的帷幕擋住了其中的存在，只能夠隱隱約約的看見一個剪影。

    那個影子看起來像是人類，但是方正很清楚，那個影子絕對不是人類。

    「我不知道你是誰。」

    一個聲音在方正腦中響起。

    「但是我可以感覺到你掌握的力量，那是我非常熟悉的力量，你是誰？」

    「這個問題可不好回答，不過就目前來說？你可以把我當做給秩序女神收拾爛攤子的。」

    方正嘆了口氣，上前一步。

    「奈亞拉托提普不是什麼好玩意兒，希望你能夠比它懂點兒禮貌，事實上既然你號稱全知全能，那麼我想你應該明白我的來意，你擁有某樣我需要的東西，要麼你老實點兒把它給我，要麼我就只好幹掉你，然後從你的屍體上去拿………反正結果都一樣。」

    「…………………」

    世界陷入了沉浸。

    接着，空間開始顫抖。

    只是一瞬間，方正就感覺世界變了。

    這一刻，他依舊是他，但是他卻不僅僅是他，他已經成為了無數他之中的一個，他在同一個時間，出現在了不同的地方，無數的背景之中。他站在妮姆芙的身邊，陪伴着她看着敦威治的崇山峻岭，他也站在尼羅河畔，看着奴隸們喊着號角在拉動巨石建造金字塔，他看見了人類登上宇宙的那一刻，也親眼目睹了世界大戰開始的導火索。

    但是還不僅僅只是這些。

    他———或者說他們依舊存在，不僅僅是人類的形態，還會有其他的形態。比如展翅翱翔的雄鷹，在大海深處潛伏的巨鯨，正在捕捉獵物的虎豹，甚至是一朵花，一棵樹，一株隨風搖曳的麥穗，很快，世界開始被放大。

    緊接着，方正開始感受到地球以外的他。

    某顆星球上正在苦惱如何舉辦讚頌神明儀式的他，某顆星球上正在渴望毀滅一切的他，他是動物，也是植物，是有機物，也是無機物。

    方正這個概念在這一瞬間被無限分散，落入了不同時間線的不同世界的不同地點。

    而漸漸的，他就不在是他了。

    然而………

    「呵呵。」

    伴隨着笑聲，時間開始再次飛速的倒轉。

    要如何讓這一切不存在？很簡單，只要沒有發生過就行了。時間是流動的，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是順從着時間的流動而前進。方正根本不需要接猶格索托斯的招，他只要把時間回溯到猶格索托斯對自己搞鬼之前，那麼猶格索托斯所做的一切，都沒有任何意義。

    因為這一切都還沒有發生。

    火焰沸騰，耀眼的光輝只見貫穿了整個多重維度空間，仿佛一抹領路的陽光撕裂黑暗，為無序的世界帶來了有形的秩序。

    「———————！」

    空間猛然顫抖了一下，方正睜開眼睛，再次望向眼前的基座，在帷幕後面，原本簇擁着那個身影的影子此刻已經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地。

    「………這是一次考驗。」

    半晌，那個聲音再次響起。

    「我不認為這是個正確的方式，如果你做到的話，你也不再是你了吧。」

    「……………所以說，你做不到。」

    「當然。」

    方正點了點頭。

    「自我與世界是矛盾的，不可能存在無限的自我，當自我成為自我的時候，就必然會從中被分離出來，抱歉，我不是哲學系畢業，我對這方面也沒什麼研究，所以你要是來找我討論這個哲學問題，那麼就不打攪了。」

    方正知道猶格索托斯做了什麼，事實上，他剛才可以感覺到秩序女神的神力，也就是說，他所經歷的那一切，也是秩序女神想出來的辦法———將自我分割成無數份，然後融入到同樣無數的混沌之中去，以此來進行融合。

    然而………方正拒絕了。

    在他看來，這個實驗成功了沒好處，失敗了自己就等於死定了。無論如何，一個意識都需要保持自我，如果沒辦法保持自我，那麼就等於死亡。而如果無法保持自我，就意味着融入無序的混沌。但是反過來，如果想要保持自我，就必然不可能融入混沌。

    當然了，這也是雙方一次實力層面的較量，如果方正在時間掌握方面不如猶格索托斯，那麼他也別提什麼時間回溯了，就好像拔河一樣，力量不夠的一方直接就被對方帶倒，連爬起來的機會都沒有，到時候，方正就真的完蛋了。

    不過幸運的是，作為時光龍，方正對於時間的理解，並不比猶格索托斯差多少，而且他還手握初火———開天闢地，奠定秩序存在的第一縷火焰，也不是那麼容易就會被分開的。可以說，在剛才的「拔河」之中，方正就是藉助初火作為燈塔，固定了自身的存在，然後再把分散開去的那些時間線全部收了回來。

    這很明顯不是猶格索托斯希望的答案，但是方正本來也不需要看它的臉色，正如方正所說，你願意給就給，不願意給我就搶。

    最終，在過了片刻之後，帷幕後面那個人影微微抬手，很快，一個閃耀着光輝的方塊出現在了方正的面前。

    方正接過方塊，接着用力一捏。

    很快，眼前的場景再次改變。

    這一次，他面前的是無限的虛空，以及懸浮其中的秩序女神。

    「第三百二十一次實驗………」

    看着手中裝着黑色肉塊的玻璃罐，秩序女神的神情明顯變得有些不安。

    「希望不要成功。」

    「……………？」

    看着秩序女神那不安的表情，方正眨了眨眼睛，疑惑的盯視着她。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什麼話，要說秩序女神擔心實驗失敗還說的過去，擔心實驗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