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臣 第七十五章花開數朵
丞相府佔地極廣,在寸土寸金的京師,算得上奢華。前府後宅,已到晚飯時分,府內掌起了燈籠,迴廊上依舊人來人往,不時有身着青、綠服的官員上前寒喧,白袍公子一一含笑回禮,談上幾句,應對得體,言談者如沐春風。
身後傳來有意放大的私語,「祐成公子越發的風神俊朗,玉樹臨風了,真不愧為韋氏的芝蘭玉樹。」
「祐成公子今年要參加會試,必能冠壓群英,奪取狀元。聽說萬歲爺都數次問到了公子。」
「韋相後續有人啊,雛鳳清於老鳳聲,羨慕啊。」
這樣贊語從小到大韋祐成不知聽了多少,身為韋相的長孫,韋祐成從出生就被視為家族的接班人,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有人教導。韋祐成嘴角掛起招牌式的溫和微笑,一路向前,遇人彬彬有禮,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沿着長廊行至東書院,韋祐成知道爺爺這個時候多半會在東書院。東書院是個四合院,由正房、廂房和倒座圍合而成,正房五間,是相國韋義深讀書、見客和休息的地方,院內條石鋪地,西北處辟門與府前相通。
還未進門,從院內匆匆走出林管家,看到韋祐成後笑道:「少爺你可算回來了,相爺都問過了兩遍了,快點,正等你吃飯呢。」
韋祐成腳步加快,走進養知軒,這匾額是宣帝親筆所書,旁邊的柱上還掛着一幅御筆的對聯,「春歸喬木濃蔭茂,秋到黃花晚節香」。等閒人家哪有御筆,而養知軒內歷代君王的御筆不少於十幅,進門中堂上方就是當今天子手書的「清翰堂」。
一名六旬老者正在燭下觀書,聽到腳步聲揚起臉,臉色紅潤而矍爍,斑白的頭髮梳理得一絲不亂,用要玉簪別着。韋祐成上前施禮,道:「孫兒見過祖父。」
老者將書放到桌上,溫和地笑道:「成兒,今日鳳山集會可開心,有什麼趣事告訴爺爺?」韋祐成剛想回答,老者擺手道:「不急,先吃飯,咱們邊吃邊聊,爺爺有些餓了。」
韋祐成眼中閃過一絲感動,他知道是爺爺生怕自己餓了。僕人擺上飯菜,飯菜很普通,四菜一湯:竹筍炒肉片、炒蝦仁、韭菜、香椿炒菜,再加上一大碗蘑菇燉小雞湯。
老者吃得很少,不停地替韋祐成夾菜,看着孫兒吃得香甜,老者更加開心,權傾朝野的丞相韋義深此時只是個舐犢情深的爺爺。看着孫兒吃過飯後又喝了碗湯,韋義深關切地問道:「成兒就吃飽了?今天忙累了一天,鳳山頂上肯定沒有好好吃東西,多吃些?」
打了個飽嗝,在祖父面前不用裝作,韋祐成恢復了青年人的活潑。僕人收拾碗筷沏好茶退下,屋內只剩下了祖孫倆。邊喝茶,韋祐成邊細細地將今日發生的事述說了一遍,韋義深聽得很認真,不時地插上一句,祖孫倆不時地發出爽朗的笑聲。
「論茶不過是些老生常談罷了,新意不多。」韋祐成淡淡地評論道,臉上流露居高臨下的高傲,韋義深看着孫兒自信的臉龐,心中充滿了驕傲,吾家有孫後繼有人,可保百年安康。
韋義深宣帝晚年任相,至今已經十三年。丞相的位置位高權重,但同樣風險重重。伴君如伴虎,當今天子急功近利,對自己平衡求穩很不滿意,換相之心數次流露;百官盯着相位,自己的一言一行都不敢出錯授人以柄,所以近年來如履薄冰,不敢稍有大意。
好在成兒爭氣,十六歲時一篇《京都賦》名動京城,永昌為之紙貴。那時天子即位不久,聽聞是自己的孫兒後大喜,特旨蔭封成兒為宣德郎,正七品下的散官,多少舉人一輩子的都無法達到。
在自己的親自教導下,成兒為人處世、文華才氣都是上上之選,今年會試定然登科,加上成兒與安壽公主投緣,公主將到及笄之年,成兒今年能高中狀元的話,自己豁出老臉向天子求親。有自己在後面幫附着,十數年後我韋家再出一位丞相也未可知。
「……德州江安義果然詩詞出眾,申國公也被他打動。『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好氣概,可惜望遠樓中人多,要不然此人可為良友。」
韋義深微微有些走神,被孫兒念的那句詩拉回了神,詫異地問道:「江安義?此為何人,這句詩是他在望遠樓中所做嗎?你剛才說申國公很賞識他嗎?」孫兒要參加會試,韋義深自然對天下有名的士子都有所了解,但這個江安義卻沒有聽過。
看到爺爺對江安義很感興趣,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