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歡騰的房間驟然靜了下來。

    眾人慢慢地走進這個房間，儘量讓自己面帶微笑，和藹可親。

    將自己當火車開的小男孩一屁股坐在菠菜鐵軌上，將大拇指塞進嘴巴里靜靜地看着眾人。在床上蹦得正歡的幾個小傢伙凝固了般，呆呆地看着他們。一個將枕頭扛在肩上的小男孩忘記了肩上的枕頭，枕頭慢慢地向地面滑下，被塞在枕套裏面的東西發出一聲咿咿呀呀的笑聲。

    高潛心膽俱裂地竄了過去，在那枕頭落地之前接住它。

    「啊，」那個連頭帶腳還沒有高潛小臂長的小傢伙對高潛張了張小嘴，嘴角流出一條奶液。

    「我的！」床上的小男孩如夢初醒，跳了起來，爬上小床的欄杆，試圖去搶高潛手裏的嬰兒。

    房間裏的其他孩子也似乎突然從冰凍的狀態活了過來，尖叫喧鬧的聲音重新充斥了整個房間。

    「快下去，危險！」高潛呵斥爬上了欄杆的小男孩，一邊轉過身子，用背部擋住那個正扒着他的肩頭打算往上爬的小傢伙，一邊對那群還在有些發傻的季麟等人叫道，「別看着啊，幫忙！」

    季麟回神，連忙過來，卻發現邁不動腳，一低頭，自己的兩隻腳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一大一小兩個小傢伙緊緊地抱住，他剛扯下一個，第三個又撲了過來。

    另一側，夏洛克驚叫一聲跳了起來，一個小男孩手裏攥着一隻死蟑螂，一臉認真地追着夏洛克：「給，給......」

    兩個小男孩抱着王大力和蔣升的腿嘴裏嚷着舉高高。

    而尚可和林茜則大叫一聲，朝窗台衝去，那裏，有兩個還沒有椅子高的小傢伙正試圖拉着垂落的窗簾，爬上窗台，而窗戶那裏根本沒有玻璃。

    隆格和兩個少女護衛，貼着牆角站着，兩個少女有些慌張地看着房間裏亂糟糟的一團。當一個小傢伙試圖用沾滿菜湯的手去抓少女的綁腿時，少女尖叫一聲，跳到了椅子上。小傢伙委屈地扁了扁嘴，朝另一個少女逼去。

    「桂小倩，讓他們安靜下來！」高潛懷裏抱着一個嬰兒，背上還背着一個，另一個扒在他的胳膊上，試圖向頂峰攀登。

    桂小倩正在和房門的門鎖較勁。

    「我們被鎖住了！」

    「別管門鎖了！讓他們安靜下來！」高潛的肩頭終於被兩個小傢伙霸佔，一人佔了一邊，四隻黏糊糊的小手扒住他的腦袋，他呸了一聲：「把你的......不准......我的舌頭！」

    桂小倩回身看了看混亂的場面，深吸了一口氣：「全體立正！」

    房間裏安靜了一瞬，但也僅僅是一瞬而已。接着小傢伙們又繼續手上正在進行的動作。

    「不聽話的小朋友，明天沒有糖果吃！」桂小倩大聲宣佈。

    小朋友們靜了幾秒，高潛連忙趁機將懷裏的嬰兒放下，騰出手來將肩頭的兩個小傢伙扯了下來。

    「很好，現在，全體立正，列隊！」桂小倩站在房間中央，威風凜凜地拍了拍小桌子。

    小朋友們嘰嘰咕咕地發出不樂意的聲音，但還是磨磨蹭蹭地走了過來，在桂小倩的面前站成了一排。從高到低，從大到小，很是整齊。最小的那個想了想，還將桌子下的一個睡得正香的嬰兒拖了出來，擺在旁邊，算是完成了整個隊形。

    高潛擦了擦頭上的熱汗，看到桂小倩笑眯眯地望過來，微微鬆了口氣，朝桂小倩豎起了大拇指。佩服佩服，這帶小朋友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這時，高潛發現不遠處的角落裏，一個小女孩蜷縮在小床上，並沒有過去排隊，他認出那就是那個佳佳，他想起桂小倩說過，這個佳佳的眼睛看不見。

    高潛朝那小女孩走去，小女孩在他還沒靠近時，就扭頭「看」向了他。

    「嗨，佳佳，你好。」高潛在床邊蹲了下來，隔着小床的欄杆，看着小女孩。

    小女孩沒有回答，低下頭，用短短的手指梳理着布娃娃的黑色毛線頭髮。

    「佳佳，我能問你個問題嗎？」高潛用自己最柔和的聲音道。

    「我不知道。」佳佳回答。

    高潛微楞：「不知道什麼？」

    「你想問我蘇珊是誰？我不知道。」佳佳將娃娃放在腿上，拉過一旁的小毯子給它蓋上，然後輕輕地拍打着，就像是在哄寶寶睡覺那樣。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高潛驚訝地道。

    佳佳微微搖了搖頭：「你們每次都會問我這個問題。」

    高潛微微點頭：「那麼佳佳能告訴我，是誰問過你這個問題嗎？院長奶奶？」

    「不，不是院長奶奶，也不是阿秀阿麗阿姨，那個人說他叫好人。」佳佳抬起頭，「看」向高潛，「不過我不信他是好人。」

    「哦？為什麼？」高潛扭頭，看到桂小倩正讓小朋友排排坐，給大家講故事，而夏洛克則拿着儀器在房間裏走來走去。

    季麟已經拿出自己的短杖，正指揮王大力等人將地毯捲起來，露出下面的水泥地板。

    高潛將注意力重新放回到小女孩身上：「佳佳，你還記得那個好人，那個自稱是好人的傢伙，是什麼樣的嗎？比如他......」高潛皺着眉，讓一個看不見的小女孩形容一個人似乎有些太難了。

    「你為什麼覺得他不是好人？」高潛換了一個問法。

    「蘇珊說他不是好人。」

    「誰是蘇珊？」..

    「我不知道。」

    又回到了原點。高潛有些失望地站了起來，轉身欲離開，忽又回頭道：「佳佳，那邊有一個姐姐在講故事，你不去聽嗎？」

    「不，我要和蘇珊在一起。」小女孩平靜地拍着腿上的布娃娃。

    高潛的身形微微一凝，他轉了回來，掃視着四周：「蘇珊也在這裏？就在你旁邊？」

    「蘇珊總在這裏，她還會唱歌給我聽，哄我睡覺，蘇珊很好，我喜歡蘇珊。」小女孩抬起頭，「看」向高潛，「你們不會趕蘇珊走，是不是？」

    高潛沒有說話，如果那個蘇珊就是這一切怪異事件的始作俑者，那她一定會被除去。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