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白說服了自己，一閉眼一咬牙，咕咚咕咚就將那臆想中帶着汗臭味的「符水」給灌了下去。而讓他意外的是，這水竟然還有點兒甜，老實說，比剛剛那杯茶可要好喝多了！而且還正好沖淡了茶水殘留在嘴裏，久久不去的苦味。

    他不由砸吧了一下嘴，然後才猛地意識到哪裏不對！

    再一睜眼，果然看見那丫頭看着自己的目光，像是在看變態！

    不過乾昭昭還算修養不錯，極力讓自己語氣顯得自然，「那個，黑鐵塔，水也喝了，記號也留在你身體裏了，你可以走了」

    「這樣就行了？」魏白以為的做記號，是要給他配一張門禁卡之類的東西。至於喝符水，難道不是這小丫頭為了報復自己抓過她一次嗎？

    「行了啊！你剛剛不是已經把靈媒喝下去了嗎？天都亮了，你趕緊走吧，我還要睡個回籠覺再去上班呢！」乾昭昭有些不耐煩起來，合約到手等於錢財落袋，精神一下子放鬆後，還沒徹底散去的倦意再度席捲而來。

    她那水汪汪的杏眼看着都比剛才小了一號。

    魏白有些要抓狂了，「你讓我簽了一紙合約，然後什麼都不告訴我，就要我走？」

    乾昭昭已經開始有些迷瞪了，她一邊揉着眼睛，一邊嘀咕道：「你不是只委託我們抓凶靈麼？又沒花錢買線索！我憑什麼告訴你？」

    「4萬塊！」魏白氣極反笑，「我要給你整整4萬人民幣，你連一條線索都不給？你不覺得有我們刑警的參與，劉橙的安全才更有保障嗎？」

    「要具體線索，還得再加1萬，白紙黑字寫得很清楚嘛，你凶什麼凶嘛！」乾昭昭半睜着眼睛嘟囔道，「算了算了，看在我們第一次合作的份上，為了加強彼此之間的信任，免費送你一條線索，說吧，你想知道什麼？別問殺人的東西在哪，我和朗朗姐也還在找呢！」

    魏白的嘴巴張了好半天，他很想問，既然你們也不知道兇手在哪，又哪來的信心可以將他緝拿歸案，順便保護好劉橙？還敢獅子大開口地死要錢？！

    可他也不願意就此甩袖走人，於是問出了一個困擾他最深的問題，「兇手到底為什麼要殺害沈莉和陸曉琪這兩個無辜的女孩？」

    「無辜？」乾昭昭不清不楚地反問了一句，隨即嗤笑道，「她們可不無辜。一個多月前，她們二人，以及還活着的劉橙，一同做了一件不可饒恕的事情。現在只不過是人家苦主，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如果不是為了阻止本來真正無辜的那傢伙再造殺孽，你以為我們會管劉橙的死活？」

    魏白還想在追問下去，卻見一直安靜無聲的月朗朗突然起身送客，「魏警官，昭昭已經為你提供了方便，還請你不要壞了極樂苑的規矩。時候也不早了，你一夜未歸，警局裏想來還有許多事情在等你處理。」

    不知為何，月朗朗明明存在感極其淡薄，然而一旦開口，卻給人一種不能拒絕的壓迫感。魏白看着倚靠在她身邊昏昏欲睡的乾昭昭，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仿佛這丫頭是被妖怪當做寵物豢養着的純真少女。妖怪唯恐驚擾了少女的好眠，便以氣勢攆人。

    而月朗朗，就是那不食人間煙火的妖怪！

    魏白甩了甩頭，將腦子裏這荒誕不羈的妄想趕出腦外。他深知月朗朗遠比乾昭昭難對付得多，看來今天的成果也就僅限於此了。

    走出大門，重新站在707室門前的長廊上，他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回頭望去，不知是不是因為昨晚天黑後光線太暗的緣故，707的大門上竟多出了一些他進門時並未注意到的東西。

    只見八個朱紅色的大字分作兩列，像是對聯一樣，書寫在707室純黑色的大門上。左手邊的一列是「朗朗乾坤」，而右手邊一列則是「昭昭日月」。

    橫批，同樣也是707室的招牌，「極樂苑」三個大字龍飛鳳舞，在朝陽的映照下，顯得異常光彩奪目。

    「朗朗乾坤，昭昭日月」魏白審視着這八個字，「乾昭昭，月朗朗？難道這兩人生來就是為了還世間一個清明的麼？倒是好大的口氣！」

    他心中帶着懷疑，驅車離開了秋暝小區。

    而在他離開後，一心惦記着回籠覺的「寵物少女」卻瞬間失去了所有優待。乾昭昭只覺得自己的耳朵像是有無數小蟲子在啃噬一般，癢中還帶着一絲深入皮膚的細微疼痛。

    她眼睛都沒睜開就開始撒嬌道：「朗朗姐，你讓我再睡一會兒嘛，生意都談妥了，你也可以放心了嘛！」

    月朗朗不依不饒地拿着一根有些扎人的麥穗，撓着她的耳朵，

    同時不緊不慢地威脅道：「別說我沒提醒你，你本來答應洛洛昨天就該交的稿子，可才寫了一半呢！要是現在起床趕工，也許還有希望在他上班之前，放在他的桌子上，矇混過去」

    稿子？

    乾昭昭瞬間睜大了眼睛，比和魏白談判的時候還清醒！

    她要是記得沒錯的話，洛老大似乎也許是吩咐她要在下班前看到初稿？！

    可是她忙得手指都快抽筋，再加上又偷偷摸摸折回警局弄來那段殺人視頻，時間實在來不及。她本想去找洛老大申請寬限幾個小時，讓她回家趕稿，可沒成想卻撲了個空。

    臨近下班，自家老闆不知所蹤，家裏還有一份每天19:07準時開工的兼職在等着她，乾昭昭只好肥着膽子先斬後奏！

    可計劃趕不上變化，一整晚，她的兩隻手都被某鐵塔牢牢禁錮着，帶回家的稿子一個字也沒多出來！

    她總不能靠意念寫稿吧？！

    那個該死的黑鐵塔！加錢！她非得加錢！

    欲哭無淚的乾昭昭坐到了電腦前，「啪啪啪」的鍵盤敲擊聲迴響在707的臥室里。月朗朗在這機械鍵盤演奏的美妙樂章中，悠然自得地捧着茶盞，滿意地眯起了眼睛，就仿佛看見了乾昭昭金光閃閃的薪水一般。